萊特·李的備忘本本上還剩下兩條，一是理發剃須，二是買身新行頭。當日救下羅伊·哈珀後，他們拼酒拼得大醉（中間還鬧出一點小小的烏龍），然後一覺睡到天亮。

男人醒來時，達米安正在客廳裡練刀。萊特自己頭朝下以一種反人類的姿勢挂在沙發上，應該是在睡夢中熟練使用了刺客聯盟所授的能讓人在繩子上保持平衡的忍術。他掀了掀眼皮，看見羅伊坐在沙發側邊，仰着頭呼呼大睡，懷中還有一灘可疑的水漬。

達米安雪亮的刀鋒割破空氣，發出一種裂帛般的脆響。于此同時，男孩輕靈的身影在茶幾、電視櫃與懶人躺椅之間輾轉，足尖點過散落的空啤酒瓶瓶口，并不發出比一隻鳥兒振翅更擾人的響動。

“唰——”

刀尖帶着殘影遞向兩個東倒西歪的醉鬼，直朝着羅伊大剌剌暴露于外的喉嚨而去！

羅伊·哈珀仍閉着眼睛，閃電般蹬動右腳，鏟起了地上的一個空酒瓶，令它直朝着武士//刀的攻擊軌迹而去，棕色的玻璃碎片瞬間炸開。羅伊此時已經翻身彈起，摸到了他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一把複合弓，在潛意識的主導之下朝達米安的方向瞬發三箭。

“媽的！”羅伊說。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到達米安，這個不可思議的7歲小孩像用筷子撇開不愛吃的菜葉一樣輕松打落了三支箭。他的背後傳來“咔啦啦”的輕微動靜，是萊特蓄勢待發地蹲據在了沙發上，正在活動他的脖頸和肩胛。

羅伊發誓他這個新交到的酒友一定生氣了，不知道是不是有點起床氣。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被擦肩而過的死神叫醒，這可實在不怎麼美妙，羅伊對此表示充分的理解。

達米安看上去正自得其樂。他就這麼站在那裡，以一種天經地義的權威口吻評判羅伊的應對。“不過如此。”小小刺客說道，“你遲鈍的技巧真是令我大吃一驚。不知道這樣勉強能夠自保的存在還待在這個房間裡有什麼意義。”

他這副刻薄樣子終于讓羅伊也感到怒火中燒了。

“你想要嘗嘗軍火庫大爺全力以赴的滋味嗎，小蘿蔔矮子？我們來打個賭，一會兒哭着喊媽媽救命的會是誰？”

“夠了！”萊特朝他們怒吼，“達米安，告訴我，假如羅伊遲了一秒，你是不是也不會停手！”

“是的。”達米安毫不猶豫地說。

“既然我擁有殺他的能力，那麼我就擁有殺他的權力。”

“不，你沒有……”

達米安對于這種蒼白無力的說教反感地皺了皺眉。“你知道你隻能用實力來阻止我，而我不會任何阻力而有所動搖。”

男孩冷靜地撂下這句話，轉身去往他的房間，沒走兩步又命令道，“我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給我安排最早的航班。”

……

羅伊的怒火已經完全被這事兒離奇的發展給澆滅了。他現在哭笑不得，更多的是對身邊這位萊特老兄以及遙遠的“親生父親”韋恩感到無比同情。他們攤上這小子可真夠倒黴的，但說實話，達米安執拗得很對他胃口。

“他長大以後不是絕世大壞蛋就是超級大英雄。”羅伊說。

總之絕不會籍籍無名。

“……”

萊特停止了痛苦地揪頭發，悶悶不樂地接話：“是後者。”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

羅伊出手幫他們定下了後天的航班，可以直飛大都會，而後搭車去往一橋之隔的哥譚。

萊特·李則堅決地踏進了一家理發店。

達米安和羅伊說什麼都不願意把腦袋交到陌生的理發師手中，他隻好和他們約定理完發後去商場彙合。

“麻煩把胡子也剃幹淨，謝謝。發型就寸頭好了。”

“先生這是下決心要做個很大的改變啊！”理發師熱情地招呼道，“要不要試試我們的黃金洗護一條龍服務？”

五分鐘後，萊特被這種既痛苦又快樂的感覺折磨得要死。脖頸、下巴和後腦勺被人觸摸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好不容易熬過了洗頭，還有更磨人的剪刀和推子聲在他的耳邊嗡嗡作響。一種長時間訓練出來的強烈沖動驅使着他把理發師扔出去至少五米。要害裸//露帶來的刺激感恐怕讓他的腎上腺素分泌到了戰鬥水平。

于此同時，泡沫加持下的剃須服務難得令他的下颌感到一陣清涼和舒适。

萊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發出高興的哼哼聲，胡須的消失實在帶來了很多快樂。第一件事，他想，喝湯的時候不用再擔心該死的湯汁了，世界因此而明亮了幾分。

“看看！”理發小哥将毛巾一抖，向他展示工作成品。一時間理發店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萊特聽到理發師有些震驚的吸氣聲。

“你看上去簡直就像……像、那個……”

“布魯斯·韋恩？”萊特假裝不在意地說着這個名字，“很多人都說我跟他長得像，這就是為什麼我以前留了個充滿個性的造型，麻煩總算少了些。”

“但是現在？管他呢。”

最後這句話被一個大膽的姑娘打斷了。她從顧客席款款走來，往萊特的襯衫口袋裡塞了一個小紙卷。

“Call me~（約我）”

萊特·李敏捷而禮貌地躲避了她不着痕迹的觸摸，火速付款之後逃離了現場。

他掏出那個張小紙條，上面是電話号碼與火紅唇印。

“……”

男人站在垃圾桶邊上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不扔掉，而是把小紙條送給羅伊。

看上去羅伊·哈珀會喜歡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