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三人迅速走到最初的泊舟地同朱闫二人相聚。忽然出現的黑衣蒙面人實在蹊跷,完全讓人摸不着頭腦。
迫不得已之下,驚别月試圖向默不作聲的小七打探些許真相,對方則趁其餘三人沒有注意時,拉着他往隐蔽荒涼的遠處走去,待其腳步落定後,驚别月才堪堪俯身壓低聲音詢問道:“小七,你方才說自己去過那裡,對麼?”
小七點點頭,他想必已經知道驚别月此番話的用意,“……曾經父君帶着我和母妃來過,那時候出過亂子。”
驚别月親眼見對方漆黑的眼眸中隐約泛起火光,他順應着小七的記憶回到半年前。
那時的溪林寺的周圍有座鮮為人知的孤殿,孤殿便隐匿在萬千柳樹垂條交織的後方,據說該殿原名為檀陽殿,其主人是百年前的一名武将,薛承宣。
曾幾何時,薛承宣領五千精兵突破敵軍的萬人重圍,勝仗一樁接一樁,久而久之此人便成為民間的傳奇,這名常勝将軍也被欽點為含英戰君。而檀陽殿被敬仰薛承宣的世人順理成章地賦予無上榮光。
但就在這片神聖的領土上,半年前卻發生過有染聖名之事。
黑雲覆壓三千蒼穹,延綿不斷的火把拉成一條纖線,最終彙聚于檀陽殿前。
當初曦甯王三人泛舟在此,夜間于溪林寺歇息時,無意發現如此聲勢浩大的軍隊。曦甯王作為皇族之人,自當要上前查清因果,這種未經聖上允諾就貿然出現在民間的軍隊,要麼由叛軍統領,要麼是私藏秘事。
但等曦甯王靠近後,原以為的亂臣賊子沒想到竟是朝廷中人。因為為首的領兵人腰間佩戴的便是先帝的禦賜金牌。
這禦賜金牌及時翻遍天底下也隻有兩枚,據說那是先帝費盡金銀鑄成的鎮國之物,其中一枚便被賜予以精湛醫術挽救萬民于疾病的帝師大人,而另一枚金牌的歸宿至今下落不明、鮮為人知。但可以完全肯定的是,第二枚金牌并不在皇宮之中。
能得到禦賜金牌的人饒是當今的聖上也要禮讓三分,更何況他們還敢如此大搖大擺地行事,讓剛有幾分勇氣的曦甯王臨場退縮,準備繞路離開。卻不料一心關照父君安危的小七失去分寸,他不慎踩中地上的枯枝敗葉,引起那幫人的注意。
往後他們兩人便被人困在檀陽殿的後院,憑借殺雞儆猴的方式,逼迫父子二人區服于為首之人的淫威下。
這晚的經曆中滿是血的教訓,烙印在小七的骨髓深處,終生難忘。
“你可有看清領頭人的長相?”驚别月忙不疊追問,他心下料定小七陳述的事情同他窺見曦甯王妃的夢境是同一樁事。
小七無奈搖頭,眼眶略微泛紅,“我當時分明看得很清楚那個人的相貌,但等到旭日東升後我便記不得……就好像記憶被什麼東西撫平,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眼下迷雲重重,唯一的線索也就此斷掉,似乎隻有那枚從未見過的禦賜金牌,能成為貫穿始終的引線。
正當驚别月思慮過深時,東方卿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對方俯身扶住他的腰,右手穿過他的指縫,跟他緊緊扣在一起,“夫郎,我差點以為又找不到你了。”
驚别月遲鈍地仰首看向貼在自己身上的人,他先是從剛才的交談中抽離,然後再伸手寫道:[抱歉,方才沒有來得及跟你說,就擅自離開了。]
“無礙。”東方卿的笑容缱绻,語氣溫柔,“隻要你還在就好……”
與此同時朱闫從偏道走來,“阿月,剛剛你和小七神秘兮兮的,是不是在說什麼悄悄話?”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個人紛紛頓住手上的動作,驚别月睜大眼睛回望朱闫,對方正像個沒事人似的傻樂,“……阿月?”
周圍的氣壓瞬間凝固成冰,就好像無形之中有個陰暗狠戾的閻羅正在空氣中低語:誰允許你如此喚他的?
朱闫當即用雙手捂住嘴,旋即小心翼翼地說:“你别介意,我就是想着這麼叫你能親切些……如果時也哥——我二哥生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我錯了,我童言無忌……”
驚别月搖搖頭,“你不必如此自責。”
“方才我同小七不過是怕打擾你們話事,所以我們才悄悄離開的。”
“好的,我明白了,驚别月。”朱闫說話一字一頓的,活似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大概是有什麼東西把他震懾住了。
驚别月聽對方的這番話,倒覺得怪别扭的。他下意識扭頭看向抱緊自己的東方卿,可憐巴巴的模樣激起他心中的保護欲。
[怎麼了?]他試探着問道。
東方卿撅起嘴,用僅能他們兩人聽見的聲音道:“夫郎……你方才都不理我……我真的好傷心。”
[抱歉,剛剛在回話,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可以原諒我嗎?]驚别月輕輕寫道。
隻見對方緩慢地點兩下頭,“我才不是什麼小氣的人,既然夫郎都解釋了,我自然不會生氣。”
“噗嗤——”一旁的朱闫忍不住笑出聲,“你不是小氣的人?那之前不分青紅皂白就揍我的人是誰?這種話隻有鬼才信。”
“你說什麼?”驚别月不明所以地看過去,但朱闫沒有回答,對方不由分說地拉着小七就開溜,完全不給他追問的機會。
“夫郎。”東方卿的聲音把他的注意力勾回去,對方不自覺露出笑容,“我一定要跟你說,之前你不在的時候,是我猜出了刺客的主謀,現在陛下正在命人搜捕呢。”
[你這麼厲害?]驚别月不禁眉梢一喜,他随手寫道:[不愧為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