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小盒藥膏味道很重,隻是聞着都感覺苦得受不了。
柳守微又往腰包裡摸好一會兒,扯出一條幹淨帕子,先倒了水囊裡的水給人擦擦臉上幹涸的血污。
烈酒觸及傷口,突然的刺激讓那裡産生一股刺痛,時霖不禁偏了頭。
柳守微停手,柔聲道:“弄疼了?”
時霖道:“沒事,繼續吧。”
柳守微手上力度更加輕柔,擦幹淨了血迹,指腹沾上藥膏,朝那道血痕抹。拿刀拿槍的手上有一層薄繭,磨得他臉頰有些癢。
“好了。”柳守微看看他傷口,難免後怕,“再偏一點,我可就要成罪人了。”
留的疤不深,愈合後不留痕迹的可能是大的,好好抹藥就不會出問題。就時霖這張臉,要真留個疤,他可要心疼死。
他就喜歡看漂亮的東西,就算這是别人的臉,其實跟他沒什麼關系,他也心疼。
“這傷一定會好的,過些天疤就沒了。”柳守微口中說着安慰人的話。
被安慰的人實則根本不在意,倒是被他看得有些臉熱。
時霖避開他目光,轉了身朝張琢問:“二莊主……張姑娘,有一事我想請教。”
熬了一夜的張琢臉色不是很好,強打起精神道:“先生請講。”
時霖給出一份卷軸,道:“我已拿到流雲莊的機關陣圖紙,卻不知陣樞在何處?”
這是他潛伏在流雲莊一月所獲,流雲莊各處機關布置皆已标明。圖紙上大大小小的機關組成一個将流雲莊完全包裹的大陣,一看便知其厲害。
張琢雖鮮少在莊中,但畢竟自小在此地長大,大緻看一眼各處機關布置,便能将之與莊内各處地形聯系起來。唯有一個地方,位置竟在莊外,是她從未見過的。
“爹爹從未告知我這些,但是這個……”張琢仔細看許久,抿起唇,“此處不在莊内,想來有不尋常之處,也許會是……時先生要去看看麼?”
時霖也知道她不大可能接觸這種機密,沒指望她能給出一個确切答案。當下拿了主意,道:“那便有勞張姑娘。”
他說完,回頭看柳守微:“你還好嗎?”
柳守微拍拍灰起身:“沒事,跟你走。”
有張琢分辨去路,找地方倒是容易。按照圖紙上的位置,三人穿過流雲莊後山一條隐蔽小路,尋到一處山洞。
洞口有十幾人站崗巡邏,明顯不是流雲莊家丁,也不似暗河殺手,看着更像是軍中之人。
張琢眉頭緊皺,這些人她更是沒見過了,流雲莊到底在給什麼人做事?
“十幾個人,問題不大。”柳守微探頭看了一眼,拍拍時霖,“人交給我,你們先進去。”
說罷他運起輕功,直接往山洞前一跳,提槍|刺向一人。他出現得太突然,幾人根本不及反應。他出手便是殺招,被他刺中的那人頃刻斃命,那邊頓時大亂,十幾個守衛全都朝着他沖了過去。
時霖見衆人都被柳守微吸引了注意,忙與張琢趁機潛入洞中。
應是為了進出運送方便,通道很寬,兩邊都點了燈。時霖照着他在莊中潛伏一月尋到的機關圖紙一路往前,打開一道門。
流雲莊的機關陣樞就藏在裡面,但這門後顯然不止用來隐藏機關陣樞。
甲胄和兵器有序地擺放成一排又一排,在黑暗中泛着冷光。這個地方存放的不是什麼金銀财寶,而是甲胄和兵器。
這個山洞裡竟是一個軍備庫。
張琢人已經傻了。
此處所存放的兵器甲胄,怎麼也有數千之多!足夠裝備一支不小的隊伍。
富商巨賈,要這麼大一個軍備庫做什麼?
私藏這種規制的兵器可是重罪,她自己有一個镖局,也不能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弄到這種兵器!何況數量如此巨大!
時霖沒關心這些軍備,直奔正中機關陣樞。
私藏軍備,當然會怕被人發現,幕後之人早早留了這個足夠将流雲莊整個毀掉的自毀機關。隻要破壞這個陣樞,莊内各處的機關就無法啟動。
怔了許久,張琢回過神來。她站在時霖身後,火光映出的影子将人整個蓋住。
“時先生……”張琢忽然沉聲問道,“肅王……就是為了這些東西來的吧?”
她的狀态不太對,跟先前很是不同,時霖警覺起來,卻依舊專注于機關。
“暗河如今由越王執掌……肅王黨與越王黨之間發生過什麼,我就算行走江湖不關心朝政,也聽人說起過。”
時霖停了下來,回頭見她目光灼灼,隐有怒意:“時先生,你答應我保我族中小輩。可此事一旦捅到京城,哪裡還會有張家活路。保不保,不是你或肅王能說了算的。”
劍身冷光自手中擡起,她已換了主意。
懲奸除惡是她所願,可若代價是她連想保住的人都無法保,她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