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就是找死。”
謝知儀大睜着眼流淚,每一顆水珠都仿佛凝着她所剩不多的心氣與活力,她淚落得又兇又急,卻咬死了齒關沒洩出一絲脆弱聲音。
就連說話也變得無力,她平靜道:“你殺了我罷。”
語畢便緩緩閉上眼,眼睫處将落未落的淚珠這才滑下。
聞清許哪能叫她如願,冷冷笑了聲将人一把打橫抱起,“死有何難?待你将欠我的還清了想怎麼死我都不會攔!”
不就是仗着他下不了狠手才有恃無恐?
他給的太多,竟讓她這樣恃寵而驕,說不得罵不得,剛吵幾句便是副尋死覓活的模樣,做給誰看?
既然死都不怕,那他也沒必要對這麼個東西有任何憐愛之情。
待有了孩子,還怕謝知儀不會愛他?
到那時,她隻能愛他。
被粗暴地扔上床榻,謝知儀一絲氣力也無,隻閉着眼流淚。
青年小山般的身子覆上來,聞清許撐在上方看她,幾縷發絲粘在瓷白面上,謝知儀五官哭得泛紅,他狠下心去扯她衣領,卻見有血迹自少女唇角滲出。
她想咬舌自盡。
聞清許簡直要瘋了,扯在散亂衣襟處的大手立馬去掰她口,血沫溢了滿手,“謝知儀你是瘋了是不是!該死,”慌忙将布料死死塞進少女口中止血,他朝外疾呼:“鐘宣!”
謝知儀是下了狠勁咬的。
她沒想活。
卻硬是被聞清許打斷。
是夜聞府内燈火通明。
孫契看了眼榻上被灌了藥正昏睡不醒的謝小姐,又掃了眼正襟危坐在榻邊神色可怖的青年,他玉白的手背上還殘存着血痕,像是裂紋般朝四面八方分散開。
當真是強扭的瓜不甜,竟能鬧成今日這般難以收場的局面。
“救是救回來了,隻是舌根傷勢太重,不知是否會影響日後說話。”
“說不了便說不了,她自找的。”
聞清許眉眼陰沉,視線一點都不往榻上掃,生怕多看一眼他都要忍不住将謝知儀掐死。
既然想死,那便一起死了算了!
還沒耗子膽大的人竟學會了咬舌自盡,他腦中将方才對話回憶了一遍又一遍,可越回憶卻越模糊,甚至都想不起究竟是從哪句話起謝知儀開始不對勁。
分明是她在暗中搞小動作,他還問不得氣不得了?
“咳,聞夫人思慮過度緻使氣機郁滞,眼下已有積憂成疾之兆,若是再不好生将養,怕是連壽數都要大折,”方才情況緊急沒來得及說,孫契又委婉道:“盡量順着她些才好。”
順着,他還要怎麼順着?
聞清許氣結,将手一擺,“快去将藥煎了莫在此處停留。”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就忽然變成這樣了?
到底為何尋死?
他冷着臉站起,大步走到門外檐下,“鐘宣,去将鐘無喊過來,換幾個人去看住那個膽大包天的丫鬟。”
他倒要好好查查,謝知儀這些日子究竟做了什麼。
--
謝知儀醒過來那日,在榻前守着的是鐘苓。
見她醒來,不知附耳跟身邊侍女說了什麼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春桃去哪了?
難道被關起來了?
聽到腳步聲,她擡眸看,便見着孫契那張關切之意明顯的臉。
“夫人總算蘇醒了,說話時可有不适?”
謝知儀回想起那日她咬了舌頭,又甜又腥的血沫嗆了滿嘴,正要再使勁就被聞清許塞的布巾擋住。
想起他,她眉眼便又沉寂下來。
“夫人?”
謝知儀回神,剛想撐起自己,榻前侍女便極有眼色地将她托起。
我沒事。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話舌根便是劇烈刺痛,喉嚨更是一聲也發不出。
再試一次,卻依舊如此。
謝知儀啊啊地哈氣,可就是發不出聲。
有血色順着涎液蔓至唇邊,又被侍女用帕子輕輕擦去,孫契急忙叫停,“夫人莫慌,傷了舌根一時口不能言是正常現象,待傷勢恢複後便能如常了。”
又把過脈,他這才趕忙提着藥箱往外走。
謝知儀朝這侍女比劃着問,“我從前的侍女春桃去哪了?”
隻是她卻看不懂,“夫人請稍等等,奴婢去取紙筆。”
小侍女一走,身後抵着的力便消失了,謝知儀靠在雕花床柱上,視線掃過窗外夜色。
是夜裡。
渾渾噩噩地睡了不知多久,她眼下平靜得過分,就連瞧見那道熟悉的極具壓迫感的身影也沒做出反應。
依舊是眉眼平靜。
初醒時想起的重要之事也随着身邊人刻意忽視而煙霧般消散了。
已是過了三日。
聞清許告了假日日夜夜守着,又覺着自己可憐得過分這才跑去西廂房睡,剛睡下不過兩個時辰便被人叫起來。
進屋便看見靠在榻邊烏發雪膚的謝知儀,她眼神都沒分過來一個,隻靜靜看着空無一物的前方。
聞清許便自覺在她面前坐下,目光灼灼地将她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