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癸水不會一直來,身子也不會一直弱,生育已是闆上釘釘之事。
聞清許一整日都沒回來。
謝知儀反倒過得很舒适,不必被他時時刻刻粘着,更不必因着拒絕他而提心吊膽。
正月初五他依舊沒回。
鐘苓也是依舊在她耳邊絮絮叨叨,說是院裡他們堆了雪翁,想讓她也出去熱鬧熱鬧。
她沒有熱鬧的心,因此也隻是擺了擺手回絕。
若是春桃在興許會與他們一道。
謝知儀淡淡落眸,整個人瞧着無比落寞。
鐘苓立在榻邊也忍不住皺了眉毛。
夫人初來聞府時她是見過的,多麼生機勃勃,敢同大人又争又吵,如今卻是副被抽走大半活力的模樣。
隻是明日下午不管夫人想不想,都必須得帶她出門了。
謝知儀全然不知他們計劃,她以為自己不吵不鬧百依百順就足以讓聞清許善待春桃。
正月初六下午,鐘苓頻頻往外邊張望,頻次多到謝知儀不得不面露疑惑地看向她。
鐘苓讪讪一笑,“鐘宣他們在外邊打雪仗,奴婢隻是想看看。”
聞言謝知儀便擺了擺手,示意她想去便去。
反正他不在。
夫人心地實在是善良,鐘苓都有些不忍心,咬了咬唇仍是将那句話說出口,“大人吩咐過奴婢要時刻守在您身邊,夫人不必挂懷,鐘苓隻是随口一提。”
她忐忑地看着榻上靜坐着的女子。
鐘苓怕她不去,又怕她去,心中天人交戰時便見眉眼恬靜柔和的女子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她們兩人。
這便是要去的意思了。
她垂着臉扯出抹苦笑,“多謝夫人成全,奴婢這便為您更衣。”
謝知儀已能不靠外力自己行走了,隻是鐘苓不大放心,依舊用木制輪椅将她推着。
被推到落了厚厚一層雪的花園涼亭裡,手中暖爐熱着,戴着護耳的謝知儀隻靜靜瞧着鐘苓幾個穿得厚厚的姑娘同鐘宣他們打雪仗。
今日沒什麼風,空氣中滿是霜雪冷凝的肅寒氣息,氅衣将她護得嚴嚴實實。
吵鬧聲也沒掩住幾聲“抓住她”。
謝知儀怔怔地朝聲源處看,便見着自小道上飛快跑出來個熟悉身形。
她跑得太快,快得叫人看不清臉。
春桃隻一眼便看見坐在木椅上的小姐,她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可那樣厚實也掩不住其中消瘦身形。
她快被關瘋了,眼淚濺出來,冰涼地粘在面上,“小姐!”
那邊玩鬧的鐘宣肅了面色立馬就要過來拿人。
春桃。
謝知儀慌忙扔了手爐直直站起來,她想快步走,卻因着過分激動而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是春桃。
圓眸圓臉的小丫鬟同樣消瘦一圈,她哆嗦着嘴急急刹住腳步想去扶,卻因着極度害怕腿一軟跌落在地。
“小姐,小姐,小姐,”
春桃說也不知該如何說,一邊喊她一邊痛哭。
謝知儀被她哭聲染得頓時紅了眼眶,張着嘴說話卻發不出聲,隻能兩手緊緊拽着春桃手臂不讓任何人把她帶走。
鐘宣已然跑過來,彎腰沉默着便想将癱坐在地的兩人分開。
謝知儀緊緊把瞧不出從前半分整潔的春桃抱在懷裡,咬着牙不讓鐘宣得逞。
“小姐别讓我再回去了嗚嗚嗚”
春桃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再也不願松手。
可她們的力氣哪能抵抗人高馬大的鐘宣,他隻叫了個侍女過來抱住烏發散亂滿面淚痕的夫人腰,然後扯住春桃肩膀一發力便徹底将兩人分開。
不遠處哪還有打雪仗的下人,都垂着臉守在沉默着看了全程的高挑勁瘦青年身後。
謝知儀哪知這是個局,隻知再抓不住春桃她或許便再也見不着她了。
她拼了命去掙,一邊哭一邊張嘴喊,發不出完整的音節隻是聽了便讓人覺着凄厲的啊啊聲。
春桃!
不許動春桃!
“小姐,小姐,小姐!”
春桃被鐘宣拎小雞一般扯着後領便往後拖,她幾乎是嘶喊,雙手刨地盡力想往前去,可是卻抵不住身後巨力。
手掌擦過凍得生硬的地面劃出兩道血紅。
紅得謝知儀幾是絕望,她心口被人揉碎了般劇痛又窒息,痛得喘不上氣也要爬着去抓春桃手。
立在青年身後的鐘苓聽得眼圈發紅,她偷偷擡頭,卻瞧見負手而立的大人手握成拳,漆黑如墨的眼眸緊緊盯着前方,下颌緊繃着好似在極力忍耐着什麼。
終是有道破碎到極緻的嘶喊響起。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