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準備就緒,靜待子時。
“寒娘子,這真的靠譜嗎?我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不靠譜就讓它靠譜。”
鄰近河邊的小屋裡,聚了一群的人,除去寒香尋天不收等人,還有兩位正閉眼靜思的僧人。
“但這子時都快過一半了,外面還是沒動靜啊?”
“急什麼?”寒香尋透過窗戶的縫隙往外面黑漆漆的環境看過去 “還有一段時間。”
話音落,外面忽而亮堂了一瞬,而後一道雷聲猛然炸響,一道又一道的天雷,慘白陰冷的亮光之下,扭曲的樹影如瘦骨嶙峋的手,向天空伸展,又迅速被黑暗吞沒。
風掠過樹梢,發出低沉的嗚咽,像是什麼人在遠處含混不清地說話。
“什麼鬼動靜?”
“噓,别出聲。”
傾盆大雨,銀白色的雨幕幾乎要把整座小屋吞沒,狂傲的風幾乎要把竹子給壓彎,恐怖的雷聲雨聲之中,竟傳來了竹子被瘋狂按壓的撕裂之音。
外面狂風暴雨,竹隐居内相較還是安詳一些。
暖黃的燭光把這一方照亮,曲腿席坐的江晏閉眼靠着床沿,手旁便是那盞依舊明亮的燈籠。
當然,也有他那把斬殺了不知多少人的長劍。
狂風肆虐,窗戶與大門被吹得砰砰作響,就像是有人在瘋狂地敲打着窗戶與大門,剛開始還沒很濃烈,似是外面的人遇到了恐怖的事情哀求裡面的人打開大門,但漸漸地,敲打的聲音愈發嚴厲,怒氣越來越重,攜帶着滿滿的怒意。
“砰砰砰——”
不知是不是錯覺,床邊的窗戶是被狂風拍打得最為厲害的那個。
江晏睜開眼睛,幽深的眼眸轉動,視線也随之落在了自己手邊的長劍之上。
“铮——”
“寒娘子!河上起屍了!”
大雨刺得人幾乎要睜不開雙眼,雷光閃起,寒香尋定睛一看,果染在銀色的雨幕之下看到了一具面朝下正随着河流飄飄蕩蕩的浮屍。
在衆多人被這詭谲的大雨逼得在原地晃不開眼睛時,一道紅衣如同從蓄滿力度的長弓飛出的利箭沖進這滂沱大雨之中,一柄撐船的長竹刺入河水裡,立于船頂之上的人手腕收緊一挑——
“砰!”
被挑起來的屍體在空中度過一完美的弧度後,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剩下的人連忙沖過來,頂着這如銀針刺入皮膚般疼痛的大雨,拖着這具屍體進了那小屋。
渾身濕透了的寒香尋重新回到小屋裡時,那兩個僧人已經開始低聲誦經,開始了超度的法事。
她披上天不收給她遞的外衣,沉默地看了一眼那兩位僧人後,還是面含擔憂地望向了竹隐居的方向。
“既然如此,如果真的和你說的那般,為何不再尋一位僧人留在竹隐居,這豈不是更為保險?”
“竹隐居來不了外人,并且,我有别的辦法可以逼退它。”
“别的辦法?”
待雨聲漸弱風聲消退,江晏才利索地收起自己的長劍。
燈籠還亮堂,他上前查看少東家的情況。
溫度降了,臉色也好了起來。
江晏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那年僧人離去前,曾指着他的劍說道:“此劍随施主多年,刃未出而煞氣先至,雖殺氣重,戾氣深,亦可破邪。”
劍下亡魂過多,已有辟邪破魔之效。
通俗一點來講,就是殺的人多了,鬼都害怕。
連續多日的陰雨天終于放了晴,大雨初歇的清晨,草木洗去了塵灰,綠得格外鮮亮,泥土散發出特有的腥氣,混合着竹林清香,在微涼的空氣中靜靜彌漫。
院内土地上有些地方上積着淺淺的水窪,倒映着破碎的晨光,偶有殘存的雨滴從屋檐墜落,在水面激起細小的漣漪,并發出了清脆的“叮咚”聲。
幾乎是少東家一醒,江晏也清醒了過來,隻不過一夜未睡的他不願睜開眼睛。
但事與願違,溫熱的手很快就落在他眼角下,不得已,他還是睜了眼。
少東家從善如流地戳了戳自己江叔眼角的那顆痣,确定這是自己的江叔後,立即喜笑顔開地喊道:“江叔!你回來啦!”
“嗯。”
“但你離開也沒幾天哎?這次怎麼這麼快啊?”
江晏起身,先去櫃子裡翻了一出外衣給少東家穿上,這孩子睡了近乎四天,約莫沒了記憶。
“還好,餓嗎?”
“是有點——”
少東家揉了揉自己扁扁的肚子,腦袋單純的他心想着,吃的烤魚都沒了……
江晏把裝有木偶人的盒子遞給少東家,看他和一堆玩具混在一起後,才撿起地上的燈籠,準備去給人做飯。
昨夜風雨很大,但還好,這間屋子沒被吹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