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稍大的少東家開始對了對“審美”的認知,雖然每天依舊在河水裡把自己當小魚遊來遊去或是在泥潭裡當泥鳅一樣翻滾打爬,衣服髒了洗洗了髒,但他至少現在不會在衣服髒兮兮之後像一隻猴子一樣在不羨仙上蹿下跳。
衣服倒是可以放在一邊,最讓少東家在意的,是自己的頭發。
江晏的話,少東家的頭發便是他在打理,不過來來去去也就那兩樣,要麼和自己一個模樣,要麼就是用發帶束成一個小包,後面的那個發型大多數是在練功的時候會用到。
最近的他拿到了好些話本,裡面就有一些他從未見過的發型,于是乎,留在家的江晏便成了他的“試驗者”。
天不收有多時候會說江晏和寒香尋等人會過于溺愛這小子(其實某人也是其中一員)小孩兒怎麼瘋怎麼耍,這段時間都有人會在他身後兜底。
“以後我們離開了甚至是死了,這孩子總得是要獨立生活的。”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這日子平平淡淡,即使心中依舊對過過往的事情耿耿于懷,江晏卻還是說出了上面那句實際上沒什麼保底的話。
這段時間,江湖風雲躍躍欲試,怕是将來,他留在這孩子身邊的時間不多了。
江晏還在思索事情的時候,連着頭頂皮膚的黑發被人硬生生扯着的疼痛将他思緒給拉回了現在。
他面不改色地瞥向對面的銅鏡,以往幾乎不變的發型現在成了一個不可以言語形容的形狀,相較于這孩子的手掌,他的頭發數量還是太多,這孩子一隻手握不住。
兩隻手一齊上陣,騰不出來空手拎着發帶,少東家隻能像隻小狗叼骨頭一樣叼着,皺着一張小臉嚴肅地按照旁邊的話本裡的“大俠”給自己的江叔織辮子。
一條一條辮子歪歪斜斜,像枯樹藤一樣,少東家兩眼一閉,在江晏的沉默注視下,又一條一條地拆開,最後還是紮了個團子頭。
江晏盯着銅鏡裡的自己,熟悉的發型教他恍惚了一瞬。
這孩子從哪知道的天泉怎麼紮的頭發。
少東家不知自己無意之舉給自家江叔帶來了怎麼樣的心情,隻知道自己對于紮頭發這方面的事情還是手生,這時候的他已經可以拿起劍來揮舞的有模有樣,在武學方面上的天賦,他是極好的,至少領悟功法的速度讓大多數人不可及。
他給江晏紮完頭發就趴在人家背上不動了,今天先是從天黑就開始練功幾近到正午,現在又紮了近一個時辰的頭發,這年齡段的孩子的确活潑好動,但現在的少東家終于累歇氣了。
江晏把視線從銅鏡裡的自己給撕裂下來,微微側頭看向自家小孩的發頂,道:
“開心了?”
“開心了開心了,好累啊,我們明天再去找寒姨吧?”
“不可。”
江晏直接就着這個姿勢背起少東家,往門外而去。
小孩子頭發長得快,太長了也不太好,畢竟對練功不合适,況且,這孩子出門一趟衣服就髒一回,頭發太長了不好打理。
先前幾次都是寒香尋給少東家剪短的頭發,這一次也不例外,但覺醒了自己想法的少東家開始對自己頭發乃至發型有了新的認知,他想留長一些,最好能和話本裡的大俠一樣,紮個可驚羨衆人的馬尾頭。
想法是好的,但現實不允許。
把孩子交給寒香尋後,江晏就去别的地方摸酒喝了,等着待會再來領孩子回家。
寒香尋用布巾給少東家鋪好。
“别亂動,待會剪刀就刺進你腦袋裡,流血流不斷,看你怎麼被别的小孩笑話。”
少東家已經想象到了自己腦袋插把剪刀的場景。
不得不說——
那應該挺好看的。
但是寒姨說會流很多血,止不住的那種,那還是算了吧,血腥氣太難聞。
“寒姨,你能把剪下來的頭發留一束給我嘛?”
“可以,做什麼去?”
“給江叔!”
寒香尋拿剪刀的手一頓。
“給他做什麼?”
“我看話本上說,給離家的親人留一束青絲,是當做‘紀念’還有不會讓離家的人忘記回家的路。”
感覺胸口被軟乎乎的爪子拍了一下的寒香尋無聲笑了一下,但嘴上依舊不饒人。
“你少看點話本,我待會給你留一束出來。”
鬓邊的頭發要刮幾下會好看一些,隻是今天寒香尋拿着刮刀刮頭發的時候出現了意外。
等她想要補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
她盯着那巴掌大的空缺,陷入了沉默當中。
總歸是怎麼打理都奇奇怪的了,幹脆一不說二不休,她拿起刮刀直接把頭發全剃了,總比陰陽頭出去被人指着笑好吧?而且光頭可好打理,直接用水沖洗便好了。
“寒……姨?”
少東家盯着銅鏡裡自己那光秃秃的腦袋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