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漆手心癢癢的,是她抓過的地方。
他擡起頭,看一眼對面的玻璃,玻璃上倒映的兩個人的臉龐有些模糊,眼睛卻出乎意料的清晰明亮,張青芒在裡面沖他挑眉笑了一下。
他目光沉沉地和她在玻璃上對視着,原來她一開始就發現了。
趙漆緩慢地挪開視線,面向真實的她,那雙眼睛裡不隻有單純的撩人和玩鬧意味了,多了一份認真和勢在必得。
是的,他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在撩他。
“沒有什麼問題嗎?”張青芒眨巴着眼,又問。
她不糾結于那個問題的答案了。
“嗯,沒有。”趙漆這次說完立刻起身。
似乎怕自己又拉住他,迅速走到另一邊看别人去了。
張青芒偷笑,哼着小曲接着捏杯子。
……
……
接近晌午,第二波預約的客人也走了。
張青芒還在和自己的泥做艱難鬥争,她偷摸看過,比她晚來的人都做得有模有樣了,隻有自己的還是小小厚厚的,一問趙漆,他就說還要繼續捏高捏薄,不然做不出展示櫃上那些薄透的效果。
于是隻好一直捏,也不好意思再問趙漆到底什麼樣的才行,她悄悄在網上搜索一陣,發現那些大師捏出來的杯壁厚度要達到2㎜左右,才能呈現玉泥的最佳特性,初學者一上來就捏它的更是少之又少。
她欲哭無淚,也隻得咬着牙做。
趙漆再度送走客人,下午的預約兩點鐘才開始,見她還在埋頭苦幹,他便點了兩份飯。
大概是先前偷看她被戳破的緣故,他不太敢直接上前和她搭話,在店裡晃蕩來晃蕩去,也不見她擡頭看自己。
心裡有些緊張,不知道怎麼面對。
思來想去,趙漆漸漸平靜下來。
本來就沒發生什麼事情啊,他擔心什麼?
想通後,趁着等餐途中,他索性拿出一些泥來做網購訂單,坐在另一張桌上,兩人各做各的事,不知過了多久,張青芒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頭頂正上方。
“趙漆,你這做的是一朵花嗎?”
他渾身一激靈,捏破了一片葉子。
“抱歉。”張青芒退後一步,說:“你太專注了,其實我都在你身後站一會了。”
他認真做事的模樣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讓周圍的環境都沉靜下來,她不知不覺被吸引過去。
趙漆搖搖頭:“沒事。”
他揉揉手裡的泥,重新開始捏。
片刻,又問:“你做完了嗎?”
這個問題問到張青芒痛處上,她唉歎一聲,突然洩力般頓坐下來,和他坐在一條長凳上,靠得很近。趙漆感受到她的氣息,身體有些僵硬,克制着沒讓自己動。她伸出一隻手支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材料,把腦袋撐到手指上,又重重歎氣。
趙漆眼皮輕顫,低着頭,問:“怎麼了?”
張青芒一臉生無可戀,語氣也沒什麼起伏,拖着嗓子。
“沒——做——完。”
“哎,你說,怎麼差距就那麼大呢,他們做得比我還晚,那麼快就做好了,你看我的手,幹巴巴的,皮都起皺了。”
趙漆瞟一眼,她的手指頭灰白皺巴,指甲裡全是泥巴。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唉。”她越說聲音越低落,放棄又心有不甘。
趙漆沒說話,勾勒着葉子上的紋路,然後遞給她。
張青芒有些疑惑,但也接住了,問:“幹嘛?”
他又把捏好的花瓶連帶轉盤推到她面前,說:“你能幫我把這片葉子粘上去嗎?”他指出大緻位置,遞過來一個小工具。
張青芒面露難色,擺手:“我不行的,這個你是給别人做的吧,别讓我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