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她看他,又和趙漆對視上,他眼裡閃過一絲震驚,好似在說不是你一直硬拽着嗎?怎麼還這樣對我呢?
“呵呵~”張青芒讪笑一聲,尴尬得手在桌上四處摸,差點就要摸到刀片,趙漆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她的手拿開。
“小心,别亂摸,有刀片。”
說完他迅速松開,把刀片蓋上帽。
更襯得張青芒坐立不安。
趙漆看出來了,給她找個事做:“能幫我把那些濕坯放起來嗎?”
她迅速起身,在桌上拿着東西就往後走。
他喊住她:“哎,不放那了。”
張青芒頓住,不看他眼睛,問道:“那放哪裡?”
“牆角那個泡沫箱子。”趙漆指給她看,解釋道:“這兩天空氣濕度不夠,昨天的坯幹得太快了,裂了一些,箱子裡我放了些水,可以保證一定濕度,讓它慢慢幹。”
她點點頭走過去。
泡沫箱子底部鋪了一層紅磚,磚底部有薄薄一層水,張青芒把手放進去感受一下,似乎真的比外面要濕潤一些。她把當天做的東西一個一個放進去擺好,再把蓋子蓋上,對得嚴絲合縫,保證進不去一點空氣那種。
就她準備起身放第二個泡沫箱子,趙漆突然說話。
“箱子留一點縫隙。”
張青芒不解:“留縫隙空氣不就進去了嗎?這樣會幹得很快吧。”
“不會。”趙漆起身走過來,挪開蓋子的一角,露出一條細小的縫。
做完這些後,他說:“因為店裡面在開空調,室内溫度高,這個頂部會結很多水珠,它滴在坯體上會造成局部濕度不一緻,也會導緻外表面開裂。”
他目光如炬,張青芒又想起來了,避開眼睛點頭。
“老闆,這個藍色顔料好像沒了。”
男孩在叫他。
趙漆應了一聲,起身去另一個桌上拿,正巧張青芒也準備去拿,兩人眼神又撞一起,她迅速垂眸,手錯開去拿濕坯。
趙漆也收回眼神,看一眼外面,天色漸黑了。
轉頭跟她說:“今天就這樣,你先回去吧,下班了。”
張青芒剛剛擺好最後一個濕坯,看了眼時間,說:“還沒到五點呢。”
他把顔料遞給客人,說:“沒事,店裡也沒什麼事情了,你先回去吧。”
看他再三提及,張青芒應下了,覺得趙漆是太尴尬剛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吧,可能今天無法和自己繼續在同一空間相處吧,她有點失落,還是很快收拾好東西跟他道别。
“那我走了啊。”
“嗯。”趙漆沒擡頭,給手裡的杯子上着顔色。
果然,他的反應淡淡的。
可是剛才她也沒有很過分吧,肢體接觸一下下而已,還都是隔着衣服的。
張青芒想着,低垂着頭推門而出,走了幾步到馬路邊,一擡眼發現天已經開始變黑了,路上的路燈也亮了起來,她看一眼時間,才4:50。
一個騎電動車的女生經過,帶起一陣風吹得張青芒打了個輕顫,她再回頭看一眼,發現趙漆在看着自己,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愣了一下,就沖她笑,張青芒心開始怦怦跳,他難道是擔心天黑了不安全,所以特意改了時間,讓自己提前兩小時下班……
張青芒回他一個淺笑,轉過頭,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她提了提精神,穿過馬路,走進巷子,耐住性子沒有回頭,對面駛來一個小三輪,載着堆得比人高的紙闆,張青芒在與它錯身的同時,閃步走到它身後躲起來。
小三輪開得很慢,她隐藏着自己跟着它走,心中忐忑,要是猜錯了怎麼辦,直到遠遠的聽見了風鈴砸在門上的聲音。
她彎唇笑了。
對上趙漆那雙焦急的眼睛的同時,張青芒的心跳聲已經劇烈到聽不見别的聲音。
他出來了,站在路邊,站在她的正對面,他們剛好隔着一條馬路。
對視着,她的心髒幾乎要蹦出來,完全控制不住的那種,她嘀咕一句:
“好怕你聽見,又好怕你聽不見。”
趙漆歪着頭皺一下眉毛,意思是你在說什麼。
張青芒搖搖頭。
還是控制不住的開心,她一直、一直笑着。
趙漆愣了幾秒鐘,也笑了。
他向前邁了一步,但沒有走過來。
她也沒有走過去。
片刻後,張青芒拿出手機打電話,對面的人接起。
她聲音溫柔,問:“你出來做什麼?”
趙漆聲音也很溫柔,盯着她,答:“看夕陽。”
張青芒擡頭,下午變了天,烏雲密布,哪裡來的夕陽。
但她也不問。
趙漆說話了:“你回來做什麼?”
張青芒看着他,說:“我也看夕陽。”
收音筒裡傳來清潤的笑聲:“那是巧了。”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靜聽着彼此的呼吸,張青芒又想起昨天晚上在車裡的場景。
後半程開車的路也很安靜,她頭一次覺得主副駕駛座之間隔得這麼近,近到總是撞進他深沉的眼睛裡,黑暗中淺褐色的瞳孔就像帶着磁力的無底洞,吸引她墜落,再墜落。
她覺得他們或許是兩塊磁鐵,在擺放正确的情況下對彼此都有緻命的吸引力,譬如昨晚,譬如現在,都是恰到好處正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