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慧的筆尖在數位闆上輕輕滑動,屏幕上的“溫教授”形象逐漸成型。金絲眼鏡的反光、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有那标志性的思考時輕推鏡框的動作——她畫着畫着,忽然覺得手指有些僵硬。
“張助理?”王秘書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您已經盯着這個細節修改半小時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無意識地把“溫教授”的眼鏡畫成了熟悉的黑框款式,鏡腿處甚至還多了一道細微的劃痕——那是林知行眼鏡上的獨特标記,大四那年被她不小心摔出來的。
“抱歉,我馬上改。”她急忙點擊撤銷鍵,卻聽見手機震動的聲音。
-“我在你公司樓下。”-
發件人:林知行。
張澤慧的筆從指間滑落,在數位闆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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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咖啡廳裡,張澤慧局促地攪動着面前的拿鐵。林知行坐在對面,依然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模樣:格子襯衫、黑框眼鏡、永遠一絲不苟的短發。他面前攤開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錄着各種數據,頁眉印着《非人類靈長類動物情感表達研究》的标題。
“所以,”他推了推眼鏡,“你現在的工作是給資本家畫老鼠?”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的鏡片上,折射出和大學講堂如出一轍的冷光。張澤慧下意識蜷起右手小指——這個動作立刻被對方捕捉到。
“緊張時右手小指會彎曲,”林知行在筆記本上記錄着什麼,“和四年前的數據一緻。”
“你能不能别總像觀察實驗對象一樣看我?”她忍不住抱怨。
“抱歉。”他居然真的露出歉意的表情,“上周在實驗室連續觀測了48小時倉鼠社交行為,還沒調整過來。”
正當張澤慧想反駁時,一道陰影籠罩了他們的桌子。溫叙白站在那裡,目光落在林知行的筆記本上。
“張助理,”溫叙白的聲音比冰美式還冷,“三點鐘的會議資料準備好了嗎?”
她手忙腳亂地站起來:“還差最後的...”
“現在去準備。”他打斷她,卻對着林知行伸出手,“溫叙白。”
“林知行。”前任推了推眼鏡,“張澤慧的...”
“學長!”她幾乎是跳起來打斷,“他是我大學學長!現在在A大當教授!教...教...”
“認知行為學。”林知行平靜地補充,握住溫叙白的手,“正好在研究商業決策中的動物隐喻運用。”
兩人的手一觸即分,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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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辦公室,溫叙白獨自站在落地窗前。
投影儀還亮着,牆上投映着最新一版的“溫教授”形象——金絲眼鏡,微微上揚的唇角,連皺眉時額頭的紋路都...
他猛地關掉投影。
玻璃窗映出他自己的倒影,卻莫名重疊上白天那個教授的樣子。同樣的學術氣質,同樣的眼鏡反光,不同的是那人看向張澤慧時,鏡片後的目光像是能把她拆解成一個個可量化的數據點。
——而她居然能在那種目光下談笑風生。
溫叙白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溫教授”草稿時的情形。張澤慧興沖沖地指着屏幕:“這個角色要有種内斂的智慧感!就是那種...看起來嚴肅但其實很溫柔的感覺!”
當時他隻當是商業人設需要。
現在想來,每一筆線條都透着可怕的熟悉感。
手機震動,王秘書發來消息:“查到了,林知行确實是張小姐大學時期交往過的對象,現任A大最年輕的博導,主攻動物行為學與人類決策關聯性研究...”
他放下手機,從抽屜取出那份被退回的“溫教授”修改稿。在沒人看到的角落,用紅筆圈出了金絲眼鏡的細節,旁邊批注:“換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