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對婚姻、儀式與契約毫無敬意,求婚或許本該是神聖的、誠摯的、全心全意的,我不懷疑雲雀恭彌的真心,我清楚他有多麼真摯,他以這種方式向我表達……愛意。拒絕或接受都沒關系,這個人如此唯我獨尊,非要以這種方式向我傳遞他那不容忽視的心意。戒指可以退回,然而心卻留在我這裡,不支持無理由退換,有理由也不行。
他又開始換新花樣:藏在咖啡杯裡的戒指、花束裡的戒指、被放在枕邊的戒指、蛋糕胚裡的戒指。
我平靜地從中挑出戒指,面不改色地繼續喝咖啡、插花、睡覺、吃蛋糕。
彭格列十世雲守雲雀恭彌,我的青梅竹馬,不受任何束縛的浮雲。他用上述這些方法向我求婚了很多次,然而每一次都失敗了。
起初這總是令我猝不及防,因為沒人會想到在吃蛋糕的時候能咬到一枚硬邦邦的戒指,假如我沒有鳳凰之力傍身,我想我的大牙早就被硌掉了。
蛋糕求婚是雲雀恭彌被我拒絕的第24次。我嚴厲地勸誡他,下次換個方式,别往食物裡塞戒指了。
他若有所思,低頭吻我的指節,呼吸與氣氛一同升溫,我已經閉上眼睛,鼻尖摩擦過他的鬓發,下一秒手指一涼,我低頭一看:“?”
雲雀恭彌為我套上了戒指。
我:“。”
我:“恭彌。”
雲雀恭彌從善如流地為我褪下了戒指,就好像他什麼也沒幹、什麼也沒發生似的,他将我的名字含在唇齒之間,不輕不重地咬着,“凜真。”
我中了魅魔的拿手好戲——我被魅惑了。
他長了一張性冷淡的臉,臉上的一貫表情都讓人懷疑他毫無世俗欲望,然而事實是,這個人是一隻危險的、業務熟練的魅魔。
我們繼續接吻。但雲雀恭彌從這個吻裡獲得了一些小小的靈感。
于是他改變了策略:擁抱時握住我的手,掌心蓋住我的手背,将我送進他的西裝口袋——裡面果不其然有一枚戒指;
牽手時轉移我的注意力,趁我不備偷偷為我套上戒指;
在彼此汗濕的時刻要我專注地望着他的眼睛,然後為我套上戒指;
這不就是色^^誘嗎?雲雀恭彌?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說話!
這個人不愧和我是青梅竹馬,他真的很了解我……如果不是因為我是一個擁有鋼鐵意志的堅定女人,說不定真的會頭腦一昏答應他的求婚。
總之,雖然他很努力,但還是失敗了。迄今為止,雲守大人向我求婚了一百次,而我每一次都拒絕了他。或許終有一日,失敗次數會達到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
連我們名義上的上司——已經華麗蛻變為一名合格的黑手黨教父的沢田綱吉都忍不住吐槽:“雲雀前輩還真是跟以前一樣,锲而不舍……堅定到可怕啊。”
獄寺隼人緊追十代目的步伐,他已經成熟得多,但還跟十年前一樣,仍然是沢田綱吉最忠誠的左右手,我們倆關系不錯,可能因為我們都是處女座,來雲部——實際上也就是風紀财團——交接的時候他打探情報,問我說,“雲雀跟你求婚多少次了?”
我讓他擺正自己的位置,我們雲部才是搞情報的,然後回答他說,數之不盡啊。
他點頭,說:“我想也是,我和山本曾經數過,但現在已經數不清了。”
我哈哈大笑,說男生們閑得無聊,沒事就吃溜溜梅。他帶着我給一平和藍波準備的溜溜梅離開了,臨走前留下一句刻薄的評價:“除了你,估計也沒有人願意跟那個雲雀熬一輩子。”
“說得恭彌像什麼大齡剩男。”我強顔歡笑地譴責他,但笑得很命苦。
獄寺隼人笑了一下,表情帶了點兒揶揄,他擡起下巴,說:“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十世雲守是雲雀恭彌的光環,但對我來說,我并不需要雲守夫人、風紀财團老闆娘這樣的頭銜。
我不會成為雲雀夫人,我有我自己的名,有我自己的姓;他的愛意從非不可言說,為此我拒絕的從來隻是婚姻,而非他的愛意。愛是詛咒,諾言是詛咒,共度一生也是詛咒,我心知肚明,并且甘之如饴。
我不想結婚,就像我沒有收養小咪。
我們沒有養小咪,因為我想我不會是一個好主人,我缺乏責任感,我想我也沒有能力負擔起另一個生命的重量——這絕非金錢方面的;我想或許我很自私,我隻是想和小咪玩,我清楚我沒有能力照顧好她,因此也沒有能力收養她。我想婚姻也是一樣,我沒那個責任心。但問題與選擇當中最重要的一點從來都是我個人的意志,我不想結婚,跟責任感沒什麼關系,我的想法才應該擺在最前面,重要的是我想與不想,而不是我是否适合。
我對婚姻、對這座人生的墳墓毫無興趣。婚姻就是狗屎啦!
說好的浮雲呢?雲守不應該永遠孤高、永遠來去自由嗎?我要告彭格列詐騙,這算哪門子的雲之守護者?
第一百零一次求婚,我想,我知道他孤高,我知道他自由。
第一百零二次求婚,我想,但我也是一樣,雲從不被束縛。
第一百零三次求婚,我想,這隻是我們之間表達愛意的遊戲,而戒指隻是玩具。
我樂于接受他的愛,接受他的詛咒,與他的一生牢牢捆綁在一起。我們的愛不需要枷鎖——愛不是枷鎖,不是契約,隻需從生到死。
雲雀恭彌說:“你願意嗎?”
我說不。
我問他愛是什麼?他說愛讓人軟弱。
我調笑他說:“那怎麼還非愛不可?”
我讓他變得軟弱了嗎?他讓我變得軟弱了嗎?
但他愛我。
他說:“因為我想這麼做。我想做就非做不可。”
第∞次求婚,依舊以失敗告終,但我們倆永遠興緻勃勃,我說這很幼稚,他說那就幼稚到死。
我不會死的,他知道。所以期限是他的一輩子。
直到生命盡頭,我那幼稚的幼馴染都将這樣幼稚地表達他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