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拖着年輕抗造的身體一前一後默契得像遊戲裡的托管。
停在防護欄邊,黎宿想起前天滑粉雪的事,開口:“你這麼追求速度了,控制不好很容易出意外或者弄出雪崩的吧。”
段明予極力回想,他從高四開始愛上極限運動,無論是蹦極,跳傘,機車還是滑雪,這種玩法讓他平靜的效果強于任何一件事。
段明予沒有告訴黎宿緣由,隻是單純的和他說這樣滑很爽。
最好的季節來到B市滑雪,每個人都隻是想盡興而已。
“你的跳台和加速都很厲害,能教嗎?”黎宿了然,對方不打算說,直接換了個話題。
段明予忽然想起前天做跳台,當他沉浸在空中時,雪鏡的邊緣曾有過一抹身影。
原來在那個時候是黎宿的目光如影随形。
他唇角揚起:“不交學費嗎?”
“當然交。”黎宿以為對方認真的,十分爽快,“你說。”
段明予聽完,歪頭打量了他須臾,在思考可以榨的價值。
他深思熟慮了下,還是作罷:“算了,我滑法不适合你。”
“等會你摔骨折了訛上我了怎麼辦?”
黎宿有種自動過濾廢話的功能,挑着問:“為什麼滑法不适合?”
段明予朝他聳聳肩,
“顯而易見,我對雪山根本沒有畏懼之心,并且我不怕死。”
說完他迎風而上。
不想死,但是不代表自己怕死。
滑雪不僅要帥,還要感覺至上。黎宿在後面注視他,感覺這人像個恣意的瘋子。
就算教,教的也不是滑雪是找死吧?
他想完随後跟上。
B市今日的夕陽是這幾天以來最唯美的一次,雪場的人都因此多了起來。
即将西沉的紅日披着橙霞頭紗接壤天際,紗幔下,稀薄雲絮流淌橘漬般的光暈,巍峨雪山青冷的骨骼上披上金箔。
一切事物都被黃昏上色。
段明予打開雪鏡,一屁股坐下來觀賞。他弓下脊背,雙臂肆意架在膝蓋上,悠悠感歎:“如果能一直生活在這裡好像也挺不錯。”
黎宿站着低頭,目睹橙金碎在對方雙睫,附和:“嗯。”
他發現段明予開始在橙粉色的雪地上勾畫什麼。湊近才看清是隻龇牙咧嘴的簡筆畫小狗。
段明予擡頭看向黎宿,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傑作,示意對方評價一下。
黎宿思考了一下,蹲下給小狗下方畫了個類似跳台還是懸崖一樣的坡度,并在旁邊寫下“禁止跳崖”四個字。
“喂!”段明予反應過來對方這是點他呢。
他随手抓起雪團砸去,卻在對方驟然綻開的笑顔裡失了準頭。雪球就在對方肩膀處炸開晶瑩的顆粒。
黎宿鮮少笑得露出牙尖,殘陽餘晖蕩漾彎眸中,臉上多了幾分稚氣。
段明予望得有些征然,如果不是因為有風吹來,碎發輕柔拂面有些許癢意,他都要有種心跳加速的錯覺。
“你到時候是回家過年嗎?”,段明予喃喃道。
“嗯,回老家。”黎宿聞言失神,盛着暮色的眸光多了一份留戀。
段明予發覺人們談起家的時候,都會是這種柔和的神色。
他忽然像被溫差冷到一樣吸了口鼻子,眼神彎起,笑說:“不錯嘛。”
他休息夠了,按耐不住起身,身上零零散散的酸澀随雪屑落去。
他腳下滑出彗星尾巴一樣的痕迹,身影在整片橙雪裡走着s彎,重心穩穩地張開雙臂。
橙紅晚霞浸透整片雪原,段明予張開雙臂的刹那,黑色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像隻追逐落日的鷹隼。
這一刻黎宿覺得段明予從來不屬于任何方寸之地,而是屬于這偌大的曠野邊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