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刺史言重了,想必阿真公子隻是想給今夜的遊戲增添點難度,擾亂視聽。”馬善緩和道,“阿真,若僅憑你剛剛一辭而斷,你怕是要成為衆矢之的,給殺手行方便了。好了,下一個誰?”
秦慎行道:“我來,我與餘刺史雖不相熟,也有過數面之緣,我可以為餘刺史作證。至于我,我的産業遍布西國,甚至在南國也紮穩了根基。為了防止有人竊取機密,我在每個州郡分店的樞紐處特制了一個秘櫃,這個秘櫃沒有我唯一的鑰匙就隻能放入機密文件,不能取出。既然我把這個秘密都抖出來了,我也不怕給在座展示我的秘匙。”
秦慎行小心翼翼從懷裡拿出鑰匙,鑰匙果然華貴,玉為骨金作皮,齒紋繁複做工精細。
“哎呦,秦老爺也不怕我們當中有人見财起意。”馬善道。
“那也得看他有沒有命出谷。”餘越道,“已陳詞的三位都有破綻可循。首先是鐘同僚,你與辛世子互證,倘若你們之中有人易容,你們可否辨明對方真假?再說秦兄,你的秘匙除卻你自己,我們都沒法得知此物究竟是你自己僞造為證,還是真有其用。”
秦慎行方才還主動為餘越作證,誰知餘越根本不領情,反而倒打一耙。秦慎行道:“我來時怎料如今的局面,何必僞造個根本不堪用的東西随身攜帶。”
鐘原道:“如果你是殺手呢!”
“好好,我今日總算見識了什麼叫官官相護,沆瀣一氣。”
鐘原哂笑:“剛才餘刺史也指出了我的不妥,我想餘刺史不過就事論事,哪想激怒了秦老爺。”
秦慎行穩了情緒,賠禮道:“秦某人一時失控,望兩位大人見諒。”
桌上的氛圍突然變了,不愉快的情緒在八人周邊蔓延。
此後餘下五人各自舉證。
辛可铎選擇了與鐘原互證。
餘越道:“我調任刺史之時,被行刺過。因我顧念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民婦,手下留情以手奪刀,被刺穿了右手掌。至今我手心和手背留有一條疤痕。此事秦老爺和屠斐應該知曉。”
屠斐應聲:“沒錯,當年那個誤傷刺史的婦人還在我家住過。她早年喪夫,和女兒相依為命,女兒失蹤後她賣了家業四處尋找,聽說我們這兒破了起拐賣孩童的大案,就匆匆趕了過來,祈望從中找回自己的女兒。她找不到門路恰巧遇見我母親,我母親深感同情就暫時收留了她。後來她找到了女兒,不過是具涼透的屍體了。她一時悲憤失了心智行刺了剛上任的刺史。幸好刺史是個菩薩心慈的好人,沒有定她的罪,放她走了。”
西容真問:“她為何行刺餘刺史?巧合?”
餘越哼了一聲道:“還不是前任刺史做的混賬事,他就是拐賣孩童案的主謀!仗着自己的權勢知法犯法,背地裡幹了傷天害理的勾當。除了那位婦人,這天底下不知還有多少痛失愛子、傷心欲絕的父母。”
“幸而抓住了狐狸的尾巴,将其連根拔起。”馬善轉而問,“那麼,屠大哥還需要證言嗎?”
屠斐撓了撓頭道:“我想想,啊,對了,我有一個信物。”
屠斐從脖間取下一條墜着玉石的項鍊,玉石雕刻的是常見的觀音像,還隐約見幾條裂痕。
“我娘臨終前說,日後要是有無法渡過的難關,就拿着它去找秦老爺,秦老爺肯定會幫助我的。”
在場人的目光統一投向秦慎行,裡面都夾雜的微妙的意味。
秦慎行從容接下玉觀音翻看,才确認道:“是我曾欠他母親一個人情,呵,我差點忘了。”
辛可铎突然問了一句:“屠大哥,你娘親年輕的時候可是個美人?”
西容真暗地裡給了辛可铎一肘子,辛可铎順勢挽住他的臂彎,另一隻手順着手臂遊移,最後五指扣上了西容真的手。
西容真怕動作幅度太大,引起桌上的人注意,試了幾回掙脫不得,索性放棄掙紮。辛可铎的手扣得更緊了。
沒意識到衆人探究的視線和秦慎行尴尬的假咳,屠斐想當然道:“那是自然,我娘可是整條街最美的人了。”
“看來屠公子随父親的地方比較多。”馬善又出來圓場,“就剩老丐和妾身了。誰先來?”
老丐随性道:“我沒什麼好說的,各位愛信不信,要提防就提防,給口吃食就行。”
“不過我有點好奇。”西容真質問,“千機閣的人是如果把請柬送到你手上?依照千機閣的規矩,你一個籍籍無名的乞丐又能犯下何罪?”
老丐回問:“那公子又為何回避自己的姓名身份?小小伎倆你使得為何我使不得。”
“妾身也對二位的身份很是好奇,可惜你們一個請柬上的名字被刮去,一個壓根沒有請柬,神神秘秘,特立獨行。”馬善嘟囔道。
“好了,最後輪到我,我嘛,”馬善故作玄虛,“我的身份……整個谷裡的人都可以為我作證。而且我谷裡出了兇殺案,責任我可擔待不起,更别提可能遇害的人還是幾位大佬了。不知妾身的答案各位滿意否?”
最後結果毫無規律可循,更像是一時之氣。西容真選了辛可铎,辛可铎出于報複選了回去。鐘原選了屠斐,餘越選了馬善,秦慎行指了老丐,屠斐和馬善棄權,老丐随手指了鐘原。
沒個結果,馬善本打算就此散了。西容真随口問了一句:“馬谷主,為何你宅内的湖要用高牆圍起來?原本四面都有通向湖心亭的路,為何現在隻開一面,我回客房還有繞道,好不方便。”
馬善又起了興緻,娓娓道:“不瞞大家說,我谷内其實流傳着一個詭談。”
說着,馬善拍手叫掌燈的侍女吹熄了燭火。屋内頓時陷入了一片黢黑。
視覺失敏,觸覺聽覺愈發敏感。屋外唧唧的蟲鳴霎時滲透進了屋内,在耳畔打轉。視覺堪堪恢複,婆娑的竹影投在窗棂上,張牙舞爪。
辛可铎趁機偷香,吻在西容真耳垂,還伸出舌尖舔舐。
厚顔無恥!西容真忍無可忍,一掌拍在辛可铎肩頭。辛可铎滑出木凳,由于兩人一手十指緊扣,西容真也被牽連,撲倒在辛可铎懷裡。
“什麼情況?”六人神思緊繃,草木皆兵。
辛可铎嬉笑道:“沒事,就是我從凳子上摔下來而已。”
“你故意的!”西容真從他身上爬起來,竊道。
“冤枉。”
這個辛可铎越來越放肆,出去後一定将他千刀萬剮,西容真忿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