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譽成一手攥着君至劍,一手拽着六神無主的夷章,跟在君識與明夷身後狂奔。
終于,在一陣天旋地轉後,四人闖入了一間耳室。
這裡空蕩寂靜,比起主墓小得多,幽暗壓抑,但總算暫時安全了。
江譽成一屁股坐倒在地,拽着的夷章也被他拉倒在地。他大口喘着氣,死死攥着那把君至劍,活像拎着一隻剛捕到的大鵝,渾身上下髒兮兮的。
君識下意識地側頭去看明夷,卻見她仍一派從容,擡手從背後包袱裡摸出一張符箓。符光驟亮,映得耳室一清,也将衆人照了個通透。
她神色安靜如常,偏那張白淨臉卻沾了灰塵,髒兮兮得像隻剛鑽出土的小貓,唯有那雙眼睛,還亮晶晶地睜着,透着點迷惘。
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君識不由輕笑一聲,嘴角彎了彎。可明夷未察覺,已徑直走向一面牆壁,擡頭細看。
君識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再環顧四周,隻見整座耳室除被落石封住的出口,其餘三面牆上畫滿壁畫,線條精緻,色彩尚存,仿佛千年前的景象在光下重現。
“恭喜江公子。”
夷章起身,顧不得身上灰塵,彎腰将癱倒在地的江譽成輕輕扶起。他動作溫柔,眉眼裡盡是歡喜。
可江譽成的笑,卻帶着一絲掩不住的僵硬,像是在用盡全力假裝輕松,仿佛方才拼盡心神拔劍的并非他本人。
君識回頭,正撞上他那勉強的神情,心下頓時明白了幾分。
君至劍原主卓羽因門派覆滅,執念成魔,命劍也因此沾染魔氣,早已不再是清正之器。如今這劍主動認主,若落在魔修之手倒也罷了,可偏偏江譽成出身名門,此事若是傳開,怕是少不了流言蜚語,若鬧得再大些,被逐出師門也不意外。
君識沉吟片刻,竟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感,便開口道:
“君至劍既然認主,說明你修為已得它認可。至于将來如何,終究還是憑個人的。先恭喜江大俠喜得寶劍了。”
江譽成似是被君識那番話安慰到了,頓時精神一振,仰頭大笑幾聲,然後執劍在耳室中揮灑起來,劍光翻飛,動作行雲流水,潇灑利落。
不愧是仙門百家之首承霄宗的子弟。
“好劍法!”
君識由衷贊道。
“果然寶劍配英雄!”
夷章眼中閃着光,目光緊緊追随着江譽成的身法。
江譽成被一連誇贊,愈發意氣風發。他想試試此劍真正的威力,忽地收勢蓄力,猛然朝前一刺——
卻隻聽“嗤”地一聲輕響,劍鋒洞穿空氣,什麼也沒發生。
江譽成一怔,眉頭蹙了起來。
嗯?
沒有劍靈?!
他試着再刺、再斬,甚至将一股靈力猛地灌注入劍中,君至劍卻如一柄凡鐵般沉默無言,連一絲波瀾都未泛起。
君識與夷章對視一眼,神色微妙地看向君至劍。
這确實是君至劍,毫無疑問。剛才那股劍靈之威,衆目睽睽,怎可能作假?
可如今劍鋒沉寂如鐵,毫無靈性,怎會如此?
難不成……連劍靈也被封印了?
君識心中一緊,念頭一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
到底是誰,有這等手段,又能在衆人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動手?
他目光一掃,不遠處,明夷正仰頭專注地看着牆上的壁畫,神情平靜,仿佛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
君識眼底閃過一絲遲疑,卻很快搖頭自責。他們四人幾乎寸步不離,明夷沒有下手的機會。而且以明夷的性子,又怎會做出那種事?
不可能。
“卧槽,耍老子呢!”
江譽成氣得持劍怒刺虛空,嘴裡罵個不停。
“江公子莫急,”夷章連忙勸道,“許是陵墓中還有壓制劍靈的禁制,出去後再試試。”
“不可能!”江譽成斷然否定,“剛剛法陣都破了,不該還有什麼壓制……難道是……”
他忽然想起,劍靈現身前,他随口罵了一句。
該不會……那句話其實是啟動劍靈的咒語吧?
江譽成想到以前翻閱過有關卓羽的卷宗,那人分明就是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登徒浪子。這樣一個人,非常有可能死前給自己的命劍下這樣的封印咒語。
他娘的,這不是坑自己人嗎?
好歹都是承霄宗出來的人啊!
江譽成陷入沉默,掙紮了幾息,終于臉一黑,咬牙低聲念道:
“傻逼才用這把劍。”
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哼。
“江公子,你方才說什麼?”夷章微微歪頭,一臉困惑。
君至劍毫無反應。
……
難道是聲音太小,劍靈沒聽見?
江譽成臉色鐵青,猛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人生最大決心,猛地高聲喊出:
“傻逼才用這把劍!!”
喊聲在耳室中層層回蕩。
君識與明夷幾乎同時轉頭,眉頭微皺,滿臉不解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