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更是相距千裡,不知父親他們走到何處?
“瞧見什麼了?”身後傳來低沉喑啞的聲音。
明霜倏地放下繡簾,斂去眼中愁容,自顧搖了搖頭:“沒什麼。”
謝钊假寐一會兒,睜眼就瞧見她素手撩起紗帳,鬓邊發須被風拂起,背影清減消瘦,竟似株欲迎風消散的海棠花。
餘光掃過窗外景象,扭頭對車夫吩咐道:“春生,去賣兩串糖葫蘆。”
“得嘞。”春生停住馬車,颠颠地跑去給郎君挑又大又紅的糖葫蘆。
此時,遠處一匹白色駿馬疾奔而來,橫沖直撞鬧得行人紛紛躲避,有那倒黴的商販鋪子躲避不及被掀翻在地。
李懷玉一心着急出城,偏有那不長眼的堵着路,他勒住缰繩,厲聲道:“還不速速給小爺讓行。”
車廂内,明霜微側着首看向謝钊,眼神充滿疑惑,不用搭理嗎?
謝钊嘴角噙着笑,問道:“卿卿覺得,我與他誰先退讓?”
明霜不甚明了,她連外頭那位是誰都不曉得。讓亦或不讓皆是謝钊一句話便能了事,他既無所作為,眼下也隻能瞧春生做何處置了。
小販跑得急,春生追着草垛跑幾步遠才追上賣家,精挑細選後付過幾個銅子,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蘆擠過人群,大搖大擺走近車廂。
李懷玉原以為車上無人,但見此時車内有人撩起廂簾,取走灰衣小厮手中的糖葫蘆,登時火冒三丈,自打出生起還沒人敢這般無視他。
滿京城子弟有兩不好惹,一是謝钊,性情乖張,出手狠厲,人送外号玉面修羅。
眼下正舉着糖葫蘆遞至明霜跟前:“方才瞧的就是這個?”
二便是這李懷玉,作為長公主之子,又是驸馬遺腹子,李府上下對他寵着供着唯恐得罪了小祖宗,宮裡陛下與長公主年歲相差甚大,把親妹當女兒在寵,稍帶着對李懷玉也疼愛有加。
李懷玉揮着馬鞭在空中輪個響,激得春生一激靈,露出正臉來。
霎時間,李懷玉認出是熟面孔,驅馬圍着車廂打轉,語帶嘲諷:“謝二,你啞巴了,見了小爺怎當起縮頭烏龜了?”
側挂着的镂空香囊忽地砸落在地,惹得明霜驚呼出聲。
車内竟藏這個女人!李懷玉眼冒精光:“向來潔身自好的玉面郎君,竟也學會金屋藏嬌了,快讓我瞅瞅,是何等貌美如花的小娘子?”
謝钊似笑非笑盯着明霜,話卻是對外說的:“你且等着。”
明霜心下駭然,有些慌亂朝他看去,眸子裡更是帶了幾分祈求。
謝钊裝作沒有看到,自故伸臂去掀簾子。
聽着外頭動靜,明霜緊張地去攔,雙手扒着他的小臂,推搡着不讓他再往前。
若是她與謝钊共處一室的消息傳揚出去,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謝钊勾起唇角,輕輕笑了笑:“求我?”
明霜臊紅了臉,仰着脖頸,聲音發顫:“求你。”
簾子從外頭掀開,電光火石之間,謝钊忽地摟她入懷,攬着她的腰身,在耳畔低語:“别動。”
戲谑的調笑聲響起,“呦,小娘子還害羞不讓人看啊?”
身子登時僵住,整張臉兒埋進謝钊鐵壁般的胸膛,心跳咚咚作響震得耳根發燙,明霜放淺呼吸,注意力全集中在外頭。
這幅畫面在李懷玉眼中自是一番美人投懷入抱,含羞帶臊的嬌氣模樣,着實惹人憐。
謝钊眸中寒意滋生:“看夠了嗎,看夠了就滾!”
李懷玉滾刀肉般沒臉沒皮:“别呀,懷中美嬌娘究竟是誰呀,讓你這般藏着掖着?”大有謝钊不說他就賴着不走的模樣。
“我未過門的妻子。”察覺明霜在懷中打着顫,謝钊緊了緊箍住的腰身,尾音重了幾分,“娃娃親。”
李懷玉一臉難以置信,謝钊竟然有娃娃親,怎麼從未聽說過。
該說的話業已說完,謝钊懶得再與他糾纏:“聽聞長公主在皇莊設宴,怎麼李郎君如此得閑?”
經此提醒,李懷玉方才想起自己還要趕着出城,匆匆忙忙撂下句話就走了,“記得請我鬧洞房。”
馬蹄聲重新響起,明霜輕輕松了口氣,掙開懷抱,衣袖劃過绯紅錦袍,滋生出一股欲說還休的情愫。
明霜滿心滿眼都想與他劃清界限,特地坐得離謝钊遠遠的,低着頭學起鹌鹑側對着廂壁。
過猶不及的道理謝钊自是懂得,隻意味不明笑了笑。馬車行至榮恩侯府所在巷口,便輕易将人放了去。
甫一跨進幽宅院門,金翹頃刻迎上來,神色慌張:“姑娘回來了。”
明霜拂了拂微皺的衣裙,仔細查驗并無異樣後問道:“這是怎麼了?”
金翹撇了撇嘴,小聲道:“半個時辰前二姑娘到訪,等到現在勸都勸不走。”
唐雲甯,她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