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風裹着未融的雪粒,在實驗中學的走廊上打着旋。
季寒握着獵戶座流星雨的觀測票,指腹反複摩挲着票面上燙金的星座圖案。
裴硯的擁抱餘溫尚在,可父親冷峻的面孔與那句“現實面前,感情一文不值”卻如影随形,在他心底刻下深深的裂痕。
這天午休,季寒躲在圖書館最角落的書架後,翻開裴硯送的天文圖鑒。
泛黃的紙頁間突然滑落一張照片——是他們初中時在巷口的合影,兩個少年笑得燦爛,身後晾衣繩上的襯衫随風輕擺。
照片背面用鉛筆寫着:“以後要一起去看真正的銀河”,字迹被反複描摹,邊緣早已起毛。
“季寒?”清冷的女聲突然響起。他慌忙合上書本,擡頭看見隔壁班的林薇,對方手中抱着一摞競賽資料,目光落在他藏在身後的照片上,“在看舊照片?”
季寒點點頭,喉結滾動着說不出話。林薇突然湊近:“我聽說裴叔叔在給裴硯辦轉學手續,下個月就去英國。”
這句話像冰錐刺進心髒。季寒的指尖死死摳住圖鑒邊緣,強迫自己保持鎮定:“你聽錯了。”
林薇聳聳肩:“随你信不信,反正他爸爸在校長室簽字的時候,我親眼看見的。”
她離開時,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圖書館裡格外刺耳。
放學後,季寒直奔倉庫。推開門,裴硯正踮腳往模型頂部安裝LED燈,聽見動靜回頭露出笑容:“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這個角度…”
話未說完,季寒将照片甩在桌上:“轉學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裴硯的動作僵住,手中的螺絲刀“當啷”掉在地上。
他彎腰去撿,銀色耳釘在陰影裡忽明忽暗:“我爸隻是試探,我不會走的。”
季寒後退半步,撞翻了旁邊的顔料罐,藍色顔料在地面暈開,像片破碎的星空:“試探?你覺得我會信?”
空氣瞬間凝固。裴硯直起身時,季寒看見他眼底的血絲:“那天在車裡,我爸是不是給你看了什麼?”
他上前一步,卻被季寒側身避開。
季寒望着地面狼藉的顔料,突然想起校慶那晚裴硯變出的“星光”,此刻那些光點仿佛都成了尖銳的諷刺。
“我們别做模型了。”季寒的聲音很輕,“反正你要走了,這些都沒意義。”
他轉身要走,手腕卻被裴硯攥住。
對方的力道大得驚人,季寒能感覺到他微微顫抖:“你從來都不相信我。”裴硯的聲音帶着壓抑的哽咽,“在你心裡,我是不是永遠都是那個會被父親左右的懦弱鬼?”
季寒猛地抽回手,撞開倉庫門沖進寒風中。
雪粒打在臉上生疼,他卻感覺不到。路過教學樓時,聽見幾個女生在議論:“裴硯要出國了,聽說他爸給他找了個世家千金…”
那些聲音混着呼嘯的風聲,将他最後的理智徹底撕碎。
深夜,季寒縮在宿舍被窩裡,手機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裴硯發來二十三條消息,從解釋到道歉,最後停在淩晨兩點:“明早七點,天台,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