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将手機倒扣,卻在鬧鐘響起時鬼使神差地朝天台跑去。
積雪覆蓋的天台寂靜無聲,裴硯的黑色外套孤零零地挂在欄杆上。
季寒攥着衣角在原地站了十分鐘,最終撿起外套轉身離開。
衣兜裡掉出個硬物,是個小巧的星圖吊墜,背面刻着兩人名字的縮寫。
他捏着吊墜蹲在地上,淚水砸在雪面上,很快被新落的雪覆蓋。
接下來的日子,季寒開始瘋狂刷題。他把自己埋在競賽資料裡,連課間十分鐘都用來背單詞。
裴硯在走廊攔住他時,他說“别耽誤我學習”;對方在課桌裡放的熱可可,他原封不動地放在天文社門口。
可每當夜深人靜,他總會翻開那個藏着觀測票的速寫本,看着裴硯工整的字迹發呆。
這天放學,季寒在儲物櫃發現一個陌生信封。
拆開後是張偷拍照片:裴硯和一個穿貂皮大衣的女生站在豪車旁,女生親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照片下方用紅筆寫着:“認清現實吧窮小子”。
季寒捏着照片的手開始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深夜的倉庫,月光透過氣窗照在未完成的星雲模型上。
季寒撫摸着裴硯打磨過的支架,突然抓起錘子砸下去。木屑紛飛間,他聽見自己壓抑的嗚咽。
當模型徹底坍塌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裴硯喘着粗氣撞開門,在看到滿地狼藉的瞬間,臉色變得慘白。
“為什麼不接電話?”裴硯的聲音沙啞,“那張照片是合成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季寒轉身要走,卻被裴硯從背後抱住。對方滾燙的淚水落在他後頸:“我每天去天文館打工,就是想攢錢買兩張去漠河的票,那裡能看到最幹淨的星空…”
季寒的身體僵住。他想起這些天裴硯日漸消瘦的模樣,想起他手上新添的傷口,想起那個刻着名字的吊墜。
可林薇的話、照片、裴硯父親的威脅,像無數根刺紮進心裡。
他掰開裴硯的手指,聲音冷得自己都陌生:“别再來找我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走出倉庫時,天空又開始飄雪。季寒望着漫天紛飛的雪花,突然想起小時候,裴硯把最後一塊冰糖塞進他嘴裡,說“甜的東西要和重要的人分享”。
此刻寒風卷着雪粒灌進衣領,他卻感覺不到冷,隻有心口傳來鈍痛,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徹底破碎。
而此刻的裴硯,蹲在滿地狼藉中,撿起一塊刻着獵戶座的模型碎片。
他對着月光擦拭碎片上的灰塵,輕聲說:“沒關系,我會等,等到你願意相信我的那一天。”
雪落在他肩頭,很快積成薄薄的一層,如同少年們被現實冰封的諾言,在寒夜裡閃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