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寒風如同無形的刀刃,裹挾着細雪掠過S大天文系的紅磚穹頂。
季寒縮在厚重的圍巾裡呵出白氣,睫毛上凝結的冰晶随着步伐輕輕顫動。
他懷中緊緊抱着剛從實驗室取回的精密光譜儀零件,在拐角處突然聽見那陣熟悉的金屬碰撞聲——裴硯正半跪在輪椅旁,用凍得發紅的手調試着改裝過的天文望遠鏡支架,右耳的銀色耳釘在雪光中忽明忽暗,像是夜空中一顆倔強的星星。
“不是說等我來搬?”季寒疾步上前,呼出的熱氣瞬間在鏡片上蒙上白霧。
他瞥見裴硯藏在背後的左手,指節處貼着醫用膠布,邊緣還洇着淡淡的血迹。
裴硯卻仿佛渾然不覺,舉起支架晃了晃,嘴角勾起标志性的弧度:“新設計的減震裝置,能把觀測誤差縮小0.03秒——小星雲,幫我校準下赤道儀?”
他的聲音輕快,帶着對新成果的興奮,卻掩蓋不住話語間偶爾的喘息。
教學樓裡,暖氣管道發出沉悶的嗡鳴,試圖驅散冬日的寒冷。
天文系階梯教室裡,裴硯轉動輪椅靈活地穿過過道,停在季寒身邊。
教授正在講解超新星爆發模型,投影儀将絢爛的星圖投在少年蒼白的臉上。
“等等!”裴硯突然舉起手,聲音因為一陣咳嗽而變得斷續,“SN 1987A的中微子數據...和我們上周捕捉到的暗物質波動,或許存在量子糾纏關聯。”
他熟練地操作平闆電腦,密密麻麻的公式在屏幕上流轉,指尖在觸控闆劃出的軌迹,像極了他們共同發現的J&P小行星在宇宙中運行的優美弧線。
課間休息時,季寒将溫熱的姜茶塞進裴硯手裡。周圍同學的議論聲隐約傳來:“就是那個總坐輪椅的學長?聽說他修改了教授的論文公式。”
“戴口罩的那個是他跟班吧,整天幫着拿實驗器材。”季寒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裴硯卻仿佛完全沒聽見這些話語,用杯沿輕輕碰了碰他手背:“别理他們,蠢貨連哈勃常數都算不明白。”
說着,還調皮地眨了眨眼,試圖緩解季寒的情緒。
深夜的觀測站,寂靜得隻能聽見設備輕微的運轉聲。
季寒扶着裴硯站起來練習行走,少年的呼吸聲在空曠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沉重。
裴硯的冷汗不斷滲出,浸透的發梢滴落在季寒手背,如同溫熱的雨點。“再來...一次。”
裴硯咬着牙,蒼白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緊緊攥住欄杆,“等我能自己爬上觀測台,就帶你去山頂看雙子座流星雨。”
然而,話音未落,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襲來,裴硯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季寒慌忙扶住他下滑的身體,卻被對方反手按在星圖牆前。
月光透過穹頂的天窗溫柔地灑落,裴硯的呼吸掃過季寒口罩的邊緣:“小星雲,你說...我們發現的暗物質共振頻率,會不會是宇宙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