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齊思遠重新揚起希望的眼神,顧漾漆黑的眸子微眯,多少有一絲黯然。
“頌頌,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沒給他機會說完,餘頌擡手摘下他臉上的墨鏡,面無表情地回到了顧漾身邊,幾乎沒有看他一眼。
齊思遠:“……”
看她掏出紙巾擦了擦墨鏡,顧漾眉頭微挑,不料卻牽扯到眼稍的傷口,痛的他倒吸一口冷氣。
“戴上吧。”餘頌将幹淨的墨鏡給他,顧漾側過頭,表示拒絕。
不顧他的反對,餘頌踮起腳硬生生地将墨鏡怼到他的臉上。
拒絕無效。
被墨鏡劃傷的傷口極淺,沒有上醫院的必要,餘頌去藥店買了一盒棉簽和碘伏後,二人開車去了人流較少的公園。
那裡有允許停車的地方。
夜色漸濃,兩排的路燈也被點亮。
餘頌把棉簽浸泡進碘伏,手機突然響起,是齊思遠的來電,她想了想,到底還是選擇了挂斷。
“你忍一下。”餘頌剛要幫他上藥,殊不知手機鈴聲再度響起,恍惚間,手裡的碘伏已經被顧漾接了過去。
他不屑冷嗤,随即側過頭打開車鏡,自顧自地給眼稍上藥。
餘頌想了想,産生了一種直接将齊思遠拉黑的沖動,可沖動最終還是被理智戰勝,一個為了錢能出賣身體的人,若是沒有個幹淨的了斷,日後不知道還會幹出什麼可怕的荒唐事。
劃過接聽鍵,那邊的焦躁聲便傳了過來,聽着他沒有絲毫條理的解釋,餘頌陷入沉思。
交往兩年,自己心目中的齊思遠溫文爾雅,熱情開朗。可他今日這副樣子,狠狠地擊碎了她心中的濾鏡,甚至讓她覺得害怕…
“頌頌,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像是戳中了她内心深處的秘密,餘頌良久沒有回答。
三年前她孤身一人去栖港上大學,靠着絕美的外形得到了大半個栖港富家子弟的追捧。
他們放低姿态,不知道砸了多少金錢在她身上,隻為博她一笑,可無一例外,全部被她退了回去。
這些富家子弟從小養尊處優,眼比天高,幾乎沒有陷入過被拒絕的窘境。
可另人奇怪的是,他們竟沒有一個人惱羞成怒,死纏爛打,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一個個在她的生活中銷聲匿迹,再也沒有打擾過她。
“失敗者們”給她起了一個風信子的稱号,沒有華麗的裝飾,沒有昂貴的身價,渾身散發着自然恬靜的氣質,卻帶着輕微的毒,隻能遠遠觀賞。
可誰能想到,他們心中那個不可冒犯的風信子,卻被一個來自農村的窮小子追到了手。
齊思遠外形高俊,成績優秀,是栖港大學出了名的校草。二人在公共課上相遇,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對她一見鐘情。
之後便對餘頌展開了死纏爛打的追求,這一追就是一年,春夏秋冬,沒斷過一日。
直到有一天,餘頌從圖書館的樓梯摔了下來,小腿骨折,痛到昏厥。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被送到了醫院,見她已經沒事,幫忙的同學也都回去上課,隻有齊思遠留了下來,端水送飯,将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甚至每次要打的針和吃的藥,都要親自和處方單子上的名稱對照确認,以免會出差錯。
即便自己囊中羞澀,他也義無反顧地給餘頌墊上了醫藥費住院費。
雖不是什麼大錢,可對當時的二人來講,确實是一筆巨款。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在一天之内拿出這麼多錢的。
後來她問過一次,他卻隻是笑着說了句“積蓄”兩個字。
可一個貧困家庭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會在一天之内存到這麼多積蓄。
他不說,餘頌也不再追問,在心中打定了慢慢還他的主意。
出院那天,石膏冷硬,她繃着僵直的腿,躺在他堅實的後背上,心中卻似驕陽一般火熱。
她一直都堅信,因為感動得來的感情不是愛情。可愛情裡若是沒有絲毫的感動,那又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那一天,她迎合着内心的沖動,答應了他的追求。
相比與年輕人熾熱如火的熱戀,二人的感情更偏向于細水長流,沒有太多的大喜大悲,浪漫激情。
隻是,她對他的感情卻并沒有最初所想的那樣,會因為每日的朝夕相處而越發濃厚,反而越發淡薄。
日久生情與她而言,仿佛不起什麼作用。
正因為心中無愛,餘頌對他的内疚也是越發深厚,從未提出過分手。
直到今天…
淺淺考慮了下一步的後果,餘頌深吸一口氣,慢慢平複了呼吸:“齊思遠,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過去沒有,現在沒有,經過這件事,未來也不可能有。”
話落,電話那頭和車内都瞬間安靜,顧漾塗藥的手一滞。
怔松間,餘頌補充道:“但我從未産生過背叛你的想法。”
不管對方會怎麼回應,餘頌毫不猶豫地挂斷了電話,不給對方任何反駁的機會。
父親說過,她生來薄情,對于父親的标簽,她從沒否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