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轉眼間,夏日帶着它獨有的熾熱,緩緩而至。蟬鳴在枝頭喧嚣,将空氣都攪得愈發燥熱。
下午上學時分的太陽,總是散發着最熾熱、最毒辣的光芒。那耀眼的光線直直地射下來,仿佛要将大地烤化。在A城新區那寬闊的瀝青大街上,柏油都被曬得發軟,泛起微微的光澤。騎着車行駛在這樣的路上,就像置身于一個巨大的蒸籠,熱浪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湧來,很容易把人曬得頭暈目眩、幾近虛脫。汗水一層又一層地從皮膚裡滲出,黏糊糊的,把背上的衣衫緊緊地貼在皮膚上,哪怕偶爾有一絲風拂過,衣衫也依舊固執地不肯離開。這段從家到學校的上學路程,對于在新區居住的學生們來說,簡直就像是在“魔鬼沙漠”中艱難前行。
公交車在馬路上颠簸着,每經過一個減速帶,車就會劇烈晃動一下。車上,許山晴坐在靠窗的位置,左手穩穩地抱着一本物理課本,課本邊角被她翻得有些卷。
她的右手,則拎着一杯加了冰的果茶,透明的塑料杯裡,冰塊在果茶中若隐若現。這杯果茶,是她特意繞路去那家新開的飲品店買的,隻為了給蕭秋一個驚喜。
許家二小姐的身份像件不合身的華服,在十六歲的夏天顯得格外累贅。今早出門前,母親正蹲在玄關給許山晔系鞋帶,妹妹粉色的書包上挂着最新款的挂件,而她的雙肩包拉鍊什麼都沒有,已經舊得不能再舊了,她卻舍不得扔。自從姐姐許山照考上了江蘇大學,家裡就隻有她們姐妹兩個。
“山晴,冰箱裡有昨晚熬的綠豆湯。”父親的聲音從廚房飄來,卻在看見她拎起書包時頓了頓,目光掃過她手中的果茶杯,
“别總喝外面的冰飲,對胃不好。”
她知道父母不是不愛她,隻是那份愛像稀釋過的果汁,分到三個孩子手裡時,總顯得寡淡。
初中時第一次獨自乘公交,她在站台等到暮色四合,看着玻璃幕牆外的霓虹把自己的影子切成碎片,才明白有些路隻能一個人走。那時她抱着書包縮在長椅上,看末班車的車燈在雨幕中劃出光帶,忽然想起地理課本裡說的“熱島效應”——原來鋼筋水泥的城市,真的會把孤獨烘得發燙。
許山晴并非沒有談過戀愛,細數起來,至少有兩段感情經曆。第一次刻骨銘心的戀愛發生在小學,那時的她懵懂無知,滿心都是對愛情的憧憬與向往,那段感情就像一顆小小的種子,在她心中生根發芽。第二次則是在初中,那時的她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然而,這兩段感情最終都如同絢爛的煙花,短暫綻放後便消失在夜空中,成了昨日黃花。
蕭秋的純情像塊透明的冰,幹淨得讓人不敢觸碰。直到轉學後遇到了蕭秋。
當蕭秋在主席台上發表全市語文聯考第一的經驗時,與她對視時耳尖爆紅的模樣——“許山……晴……”
話筒裡的電流聲混着顫抖的尾音,讓她忽然懂了什麼是“情不知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