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午休時,蕭秋發現許山晴不見了。
她捧着盒飯穿過嘈雜的片場,場務們正忙着調整下一場"教室重逢"的布景。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切進來,将課桌椅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某種被拉長的時光。她忽然注意到角落裡有人正俯身在一張巨大的圖紙上勾畫——是王永甯。
他畫得極專注,甚至沒注意到蕭秋走近。她低頭看去,發現那不是普通的地圖,而是一張精細到令人驚訝的校園平面圖:操場東側第三棵梧桐樹下有個用紅筆圈出的小點,标注着"蕭秋在此處摔過一跤,腳踝淤青三天";二樓的第三個書架旁寫着"許山晴曾在此處藏過一本書,後被教導主任沒收";而高二(6)班的後門處,甚至畫着一道淺淺的鉛筆痕,旁邊寫着"光的角度,上午10:15最佳"。
蕭秋的呼吸微微一滞。
"你連這個都記得?"她忍不住問。
王永甯頭也不擡,鋼筆在紙面上沙沙作響。"
不是記得,"他淡淡地說,"是後來補測的。"
他指了指圖上幾個模糊的角落,"這些地方,當年沒敢仔細看。"
蕭秋注意到他的筆尖在顫抖。
許山晴回來時,手裡捧着三杯奶茶。她看到兩人湊在一起,眉毛輕輕一挑,将一杯熱可可推到王永甯面前:"你果然還是來了,這是蕭秋讓我帶的奶茶。"
王永甯接過,杯壁上立刻凝了一層細密的水珠。他盯着杯沿看了幾秒,突然笑了:"你記得我不喝珍珠。"
"當然,"蕭秋走了過來,在他對面坐下,
"高中的時候你被珍珠嗆到過,從此再也沒碰過。
王永甯啜了一口奶茶,突然說:
"你們知道嗎?悲劇和喜劇的區别,其實隻差一個視角。"
他翻開劇本的某一頁,指着一段被劃掉的台詞,
"比如這裡,蕭秋的獨白原本寫的是'我等了她三年',但你們改成了'我終于等到了她'。"他擡起頭,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
"前者是遺憾,後者是圓滿。可事實上,它們描述的是同一件事。"
許山晴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那你呢?你的故事,是遺憾還是圓滿?"
王永甯沒有立刻回答。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支鉛筆,在劇本邊緣畫了一個小小的坐标系,橫軸寫着"時間",縱軸寫着"可能性"。他在某個點上輕輕戳了一下,筆尖陷進紙裡,留下一個微凹的痕迹。
"我的故事沒有結局,"他最終說,"它隻是一張沒畫完的地圖。"
下午的拍攝進行得并不順利。
蕭秋在演"走廊初遇"時,總是忍不住看向監視器後的許山晴。人們的目光卻時不時落在王永甯身上。王永甯則坐在角落,繼續畫他的地圖,偶爾擡頭看一眼拍攝進度,又低頭繼續勾畫。
導演喊了第三次"卡"後,蕭秋終于站起身,走到王永甯身邊:"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