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遠将信将疑，正要細問，殿外突然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陛下駕到——"
姜若彤慌忙起身，卻見謝聿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他今日穿了一身靛青色常服，腰間玉帶上懸着那枚她親手繡的香囊，發梢還帶着晨露的濕氣，顯然是剛練完劍回來。
"臣妾參見陛下。"
"老臣參見陛下。"
謝聿擺擺手："免禮。"
目光在姜若彤泛紅的眼眶上停留片刻，轉向姜明遠，"姜愛卿近來辛苦了。"
"為陛下分憂，是老臣本分。"
謝聿在姜若彤身旁坐下，很自然地拿起她喝了一半的茶盞抿了一口："北境軍報，陸執又打了一場勝仗。"
姜明遠眼睛一亮："可是奪回了雁門關？"
"正是。"謝聿唇角微揚，"三日後他将班師回朝，正好是同謝彬馨的婚期。"
姜若彤驚喜地看向謝聿："真的？那謝小姐..."
"朕命尚宮局按一品诰命的規格準備嫁妝。"謝聿淡淡道，"八擡大轎，鳳冠霞帔，一樣不少。"
姜若彤不自覺地想象出他們出嫁時的模樣，她與謝聿隻有一紙诏書，從未有過這樣的儀式，雖然她現在貴為明妃，但哪個女子不憧憬鳳冠霞帔、明媒正娶？
謝聿的目光在她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轉向姜明遠："姜愛卿今日就在永壽宮用午膳吧，朕還有政務要處理。"
姜明遠受寵若驚，連忙謝恩。謝聿起身時，手指在姜若彤腰間輕輕一捏，低聲道："晚些朕再來。"
待謝聿離開，姜明遠長舒一口氣："陛下待你，果真不同。"
姜若彤抿嘴一笑，拉着父親說起家常。
午膳時，她特意讓人上了父親最愛吃的清蒸鲈魚和桂花釀，還親自為父親斟酒布菜。
席間說起家中近況，姜明遠提到母親的風濕又犯了，姜若彤立刻命人去太醫院取來上好的艾草膏。
"你母親總念叨你。"姜明遠歎道，"知道你過得好，她也能安心些。"
姜若彤鼻尖一酸。在現代時，她與父母關系疏遠，沒想到穿越到這個時空，反而體會到了久違的親情溫暖。
三日後，整個京城都沉浸在喜慶的氛圍中。
姜若彤站在宮牆上，望着遠處緩緩行來的迎親隊伍。
陸執一身大紅喜袍，騎在高頭大馬上，腰間佩劍系着紅綢，英武挺拔中透着難得的柔和，身後八擡大轎披紅挂彩，轎簾微掀，隐約可見謝彬馨鳳冠霞帔的身影。
"真好看啊。"吳婧站在她身旁，豔羨地說，"聽說陸将軍把全部積蓄都拿出來辦這場婚禮了，連陛下賜的宅子都重新修葺過。"
姜若彤不自覺地撫了撫自己的衣袖，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裙，既不搶風頭，又襯得肌膚如雪，可看着那頂華麗的花轎，心裡還是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羨慕？"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姜若彤回頭，謝聿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錦袍，襯得身姿越發挺拔，發間一根白玉簪在陽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
"妾身不敢。"她急忙低頭。
謝聿輕笑，手指擡起她的下巴："撒謊。"
目光在她臉上巡視片刻，突然道，"等北境戰事平定，朕補你一個婚禮。"
姜若彤心頭一跳，還未來得及回應，下面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新人已經到了宮門前，正在行奠雁禮。
婚禮的奢華超出所有人預期，陸執不僅準備了八十八擡聘禮，還特意從江南請來樂師，沿途奏響喜慶的樂曲。
謝彬馨的花轎經過時，百姓們争相抛灑花瓣，場面熱鬧非凡。
喜宴設在陸府，作為帝王，謝聿本不必親臨，但破例帶着姜若彤前往。
新人行禮時，謝彬馨難得地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陸執眼中的柔情幾乎要溢出來，與平日冷峻形象判若兩人。
"禮成——"司儀高聲宣布。
衆人歡呼祝福，姜若彤也跟着鼓掌，她不經意間回頭，發現謝聿正看着她，眼中是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回宮的馬車上，姜若彤靠在謝聿肩頭，腦海中仍是那頂八擡大轎和漫天飛舞的花瓣。
"喜歡那樣的婚禮？"謝聿突然問。
姜若彤老實點頭："女子一生一次的大事，誰不想要個圓滿？"
謝聿沉默片刻，将她摟得更緊："朕知道了。"
馬車緩緩駛入宮門，夕陽的餘晖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漸漸融為一體。
當夜，謝聿在養心殿批閱奏折到很晚。姜若彤親手熬了參湯送去，見他眉頭緊鎖，忍不住問道："陛下可是為北境戰事憂心？"
謝聿放下朱筆，将她拉到身邊："陸執雖然打了勝仗，但戎族主力未損。朕擔心他們會在冬季卷土重來。"
姜若彤想起父親說過的話，輕聲道："父親說北境今年雪災嚴重，百姓流離失所。若是能..."
"以工代赈？"謝聿挑眉，"你上次提過的法子，朕已經命戶部着手準備了。"他揉了揉太陽穴，"隻是國庫吃緊，恐怕難以周全。"
姜若彤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妾身有個想法..."
謝聿示意她繼續。
"京城富商衆多，若是能讓他們出資赈災，陛下可以賜他們子弟入國子監的名額，或是減免些商稅..."
謝聿眼中精光一閃："好主意。"
他一把将姜若彤抱到膝上，"朕的明妃不僅貌美，還如此聰慧。"
姜若彤紅了臉，正要說話，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程曼琳在門外沉聲禀報："陛下，暗衛司急報！"
謝聿面色一沉："進來。"
程曼琳快步走入，單膝跪地："謝長安逃了。"
姜若彤明顯感覺到謝聿的身體瞬間繃緊。那個被關在暗衛司的北戎質子，竟然在重重看守下逃脫了？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半個時辰前。"程曼琳聲音冰冷，"他打傷了三名守衛，還...還留了封信給陛下。"
謝聿接過那封信，展開看了片刻，臉色越發陰沉。姜若彤識趣地想要退下，卻被他一把拉住。
"無妨。"謝聿将信遞給她，"你也看看。"
信上隻有寥寥數語：「陛下明鑒，臣非逃，而是去取一份大禮。三日後，慈甯宮見。」
姜若彤心頭一跳。慈甯宮？那不是太後的寝宮嗎？謝長安與太後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系？
謝聿冷笑一聲："好一個謝長安。"
他轉向程曼琳，"加派人手盯着慈甯宮，朕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麼浪來。"
待程曼琳退下，謝聿将姜若彤摟入懷中："這幾日不要單獨行動，去哪都帶着李志浩。"
姜若彤點頭，靠在他胸前聽着有力的心跳。窗外月色如水，她卻隐隐感到，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