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安聽見這話停下了腳步，他強壓住心裡的火氣，轉身看着身後的魏清說：“我從頭到尾有嘲笑過你一句嗎，你能不能别自己一天到晚揣測我，能不能别再來煩我了。”

魏清看着顧淮安的眼睛，咽了咽口水，他突然發現顧淮安的聲音變了很多，他記得當初顧淮安講話的調子是十分輕柔的，聲音也是又細又軟，而現在給人的感覺卻是十分冷硬。意識到這一點的魏清頓時有些害怕起來，現在的顧淮安讓他覺得很陌生，甚至讓魏清有些懷疑過去他認識的那個顧淮安是不是真實存在的，會不會過去那些事隻是他的臆想，現在才是真正的現實。

顧淮安看魏清半天沒說話隻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也懶得再多說些什麼，扭頭就走了，魏清沒有再追上去。

之後的一段時間顧淮安和魏清沒有再有過其他的交流，直到某天下午放學之後。

自從高三之後顧淮安越來越不想見到顧燕，所以他幾乎每天放學後都會在教室再待一會兒，這天顧淮安也是一樣，在教室待到交通高峰期過去後才從學校回家，這時候路上的人已經不算多了。顧淮安隻是照着平常的路線朝車站的方向走，結果就撞見了似曾相識的一幕。

顧淮安路過一條巷子，就是他曾經被暴力拽進去的那條，他随意地朝巷子裡瞟了一眼就看到魏清正被人按在地上揍，按着魏清的那幾個人都穿着校服，是他們學校的學生。顧淮安愣了一下，停住了腳步，在他仔細确認了那人就是魏清之後他沒有猶豫，拿出手機就開始錄視頻。

“你在幹什麼？”其中一個男生很快注意到了顧淮安，朝他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在錄像。”顧淮安迅速點開和周格的聊天界面，把剛才拍的視頻發了過去，“你們是高三六班的吧，你們最好馬上離開，不然我現在就報警，那段視頻我已經發給了我朋友，我随時可以把視頻交給學校和警方，希望你們好自為之。”

那幾個男生也算知道分寸，很快就罵罵咧咧地走了。這個地方就剩下了魏清和顧淮安兩個人，顧淮安看了魏清一眼準備回去，但他剛走了兩步就又停下來回去進了巷子，他從兜裡掏出一包濕巾，扔到了還坐在地上的魏清身上，說道：“自己擦。”說完他就扭頭走了。

魏清想說話還沒說出口顧淮安就走了，一點機會都沒給他留。魏清沉默着用濕巾擦幹淨了他臉上和手上的血和塵土，同時傷口也因為被濕巾接觸更痛了。

魏清想起幾個月前的那件事，也是在這個巷子裡，隻不過那時候是他來救顧淮安，而且他對顧淮安也施加了暴力。現在想起來魏清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大概真的是風水輪流轉，曾經被推進魚池、被暴力對待的是顧淮安，而現在又換成了他。

等到了這時候魏清才第一次對顧淮安感覺到了愧疚，他終于明白過來自己以前那樣對顧淮安到底有多混蛋。但是現在後悔也沒什麼用了，他和顧淮安的關系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又該怎麼挽回呢。

魏清想起了他第一次見顧淮安的時候，說起來也許難以置信，但确實，魏清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有過那麼純淨的感情，他對那些他從前看上的男男女女都隻是饞他們身子或者是很不走心的消遣罷了。

但是顧淮安，也隻有顧淮安，他不一樣。可魏清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感覺，他不知道，他以為自己對顧淮安也和過去那些人一樣，他覺得顧淮安拒絕他就隻是故作清高惺惺作态，所以他才會那樣對待顧淮安，而等到他察覺的時候，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到底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應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

魏清靠在牆上，擡頭望着巷子裡狹長的天空，歎了口氣又低下了頭，他注視了一會兒放在一旁地上的那包濕巾，擡手重重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巷子裡的事情過後第二天，顧淮安和往常一樣一個人在食堂吃午飯，結果魏清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言不發地就坐到了他對面，顧淮安看了魏清一眼，沒說話。魏清坐下後也隻是沉默地吃飯，什麼話都不說，一直到顧淮安吃完飯端着餐盤去了收餐處魏清都沒有說話，但顧淮安剛一起身他就立刻跟了上去，雖然他的飯還沒有吃完。

“你跟着我幹什麼。”顧淮安在回教室的路上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因為魏清一直跟在他後面，什麼也不做也不說話，就隻是跟着他，顧淮安一回頭就看到魏清正盯着他看，那種感覺還是挺驚悚的。

“沒什麼…”魏清頓了頓，“就是想和你說話。”

顧淮安回頭看了一眼魏清，他不知道魏清腦子裡又在想些什麼，“那你直接說啊。”

“但是你不是…讨厭我嗎。”魏清低着頭，像是很慚愧似的。

“嗯，我是讨厭你。”顧淮安也不和他扯那些虛的，說得很直接。

“……”魏清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你還有可能…原諒我嗎。”

顧淮安停住了腳步，他轉過身看着魏清，臉上帶着某種難以捉摸的笑意，說道：“你自己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