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照,黃莺啼啭,花瓣紛飛,柔風卷起窗邊簾子,露出一張精緻小巧的臉蛋。
她趴在窗邊,頭上紮着丱發,臉上雖有髒污,仍可愛秀麗。
“怡兒?”一女子喚道,“今日怎麼髒兮兮的?去哪裡玩了?”
謝怡然撅嘴不說話。
女子看她這委屈樣,笑了笑,“最近我又煉了些丹藥,你要替我試試嗎?這也是為了你和你的父親,謝文昭。”
終于,謝怡然擡起了頭,呆呆地望着那頂着晨光看不清面目的女子,“真的嗎?”
“真的呀,怡兒不信我嗎?”
“.....信。”
女子牽她,說道:“那跟我走吧。”
“.....”
倏忽間,似利箭劃過腦海,留下一段血淋淋的字迹,潦草模糊中透着慌亂。
【别.....#%*...走!】
謝怡然一愣,剛伸出的手下意識頓住了。
她疑惑回憶,卻再也想不到那人說了什麼,似未曾有過般,奇妙詭異。
思緒翻滾,識海混沌。
今天的日光有些耀眼,謝怡然眯了眯無神的雙眸。
算了,都不重要。
謝怡然還是跟女子走進了煉丹室,女人從煉爐中取出丹藥。
她笑着對謝怡然說:“吃吧,吃了就能使你的境界穩固不少,還能增強修為。”
“.....”
女人得不到回答,也不惱,繼續道:“怡兒,吃下去吧,謝家需要你。”
“.....”
謝怡然不語垂頭,意外看到自己腰間别着一根淡粉羽毛。
這是誰的?
【不準.....你...不.....别】
那段壓抑恐怖的字迹再次出現在腦海中。
可不到一會兒,它又消失了。
謝怡然想得疲憊,便不再作想。
算了,吃吧。
她也不想成為爹爹的累贅。
謝怡然拿起丹藥,就要往嘴裡塞。
然而,突有一重淩寒劍氣破空刺女子眉心。
氣勢洶洶,直逼命門。
“我感應到洛亭予的氣息了。”安喻握劍,死死盯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等等!這小孩,怎麼這麼像那個大比上的謝怡然?!”
缪柟一襲青衣,踏門而入,指縫間隐隐有銀光閃爍。
“你先等會!亂砍人幹什麼!!就算是幻象,砍死了還怎麼找你師妹?!”
謝怡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震住了。
她手裡的丹藥早已掉落至地,咕噜噜滾到缪柟腳下。
缪柟垂頭一看,皺起眉,奇怪道:“這是什麼?”
說罷,還欲彎腰撿起查看一番。
謝怡然頓時瞳孔一震,像是觸碰到了什麼底線。
“不要碰它!”
“什麼?”
缪柟一擡頭,便與謝怡然撞了個頭對頭。
“啊!”
眼前一晃,缪柟捂頭退步,視線尚未清晰,便見那人抓起丹藥吃進肚子。
好像有人要跟她搶奪那丹藥一樣。
“你做什麼?!”缪柟摸了摸頭上逐漸腫起的包。
誰知下一秒,周遭環境竟開始扭曲消散,幾人皆如時間停滞般一動不動。
一陣窒息感湧來,冰冷襲入骨髓。
眼前模糊,謝怡然隻能望見水中纏繞的青絲,與不斷上浮的氣泡。
她在哪?
失重感侵占全身,自己好像緩緩墜入幽深無盡的海底。
擡眼,是破碎日光散在淺藍中。
耳邊,是一陣陣急促呼喊聲,若來自她無法觸及的遠方。
....是要她醒來?
可自己不是一直都是醒着的嗎?
一股股沉重感随着冰冷的海水束縛住她的四肢。
海底孤寂無聲,她的瞳孔逐漸渙散。
“怡兒,今後我就是你父親了。”
謝怡然呆呆地望着眼前男人。
那男人蹲下身為她整理衣領,溫和道:“若有什麼需要的想要的盡管跟我說就好,不要拘謹。”
“....”
“不喜歡我嗎?怡兒。”
“......”
“好吧,不喜歡也罷,以後我疼你就好。”
謝文昭擡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滿眼溺愛。
好像是真的一對父女。
謝怡然凝視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心中不由滋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
可識海中總是吵吵鬧鬧的,讓她有些心神不甯。
那幾段字迹越來越潦草了。
她最初還能看清那段字寫的是什麼,但到了現在她一個字也看不清。
?.....
她看清過那段字迹寫了什麼嗎?
“都說了,你隻要把修為給我,我就能撐起整個謝家,讓謝家重回輝煌!”
謝文昭抓住謝怡然的雙肩,雙目盛滿狂躁。
“.....”
“我是你父親!你還妄想超過養你幾百年的父親嗎?!”
謝怡然吞了口唾沫,小心道:“我也可以能協助你管理緣錦城和謝家。”
她有些害怕自己父親成這般模樣。
她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癫狂的。
好陌生。
謝文昭歇斯底裡道:“你說什麼?謝家隻能有一個主,緣錦城也是!怎麼!你想弑父上位嗎?!”
“......”
“隻要你把修為給我,那些流言蜚語就會不攻自破,我也不會再是殘疾!你失去修為不會死!而我呢?我是你父親!我會死!!”
謝文昭怒吼着,略微渾濁的眸子爬滿血絲,面龐扭曲得如厲鬼纏身。
“要不是你!我還能如此落魄嗎?!我做這一切是為了你!你為何還不明白?你以為是你道途順暢嗎?!背後還不是有我幫襯?!你不會想着利用我,你可以一騎絕塵,成為修真界的名人吧??”
“天真妄想!”
尖銳刺耳的聲音仿若雷鳴,在她耳畔炸開。
這些摻着唾沫星子的埋怨,如滾滾洪流,沖破防線,也不知淹死多少思緒。
此時,識海中似乎又出現了幾段字迹。
但是這次的字迹如鬼畫符般,她完全看不懂。
到底是誰在她識海裡?
“怡兒該吃丹藥了。”
“聽話的好孩子,以後定有出息。”
“這麼晚了,你去哪兒玩了?快回府裡睡覺。”
“爹有辦法,你不用擔心,好好學你的琴。”
“爹不要你多有才,隻想你活得快快樂樂的....你說什麼?為什麼這樣想?因為爹就陪你這一輩子啊。”
這些話不斷在腦海中回響,朦胧間,一陣壓抑的哽咽。
随即,她聽到了。
“就算輪回千萬次,也尋不到辦法麼....”
什麼意思?她要幹什麼?
謝怡然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空蕩的長廊,忽然想起自己是要來找爹爹的。
可她一動,便聽見謝文昭在和一人談論着什麼。
她腳步一頓,小心翼翼地歪身看了眼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