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年沒有詳細說過自己的身世,他們隻知道她是奶奶撿回來的,腦子好的時候她對小時候的記憶就很模糊,現在又什麼都記不得,十幾年都沒出現過的角色,突然來這麼一出可未必是好事。
“去找大隊長、柳嬸娘。”她比劃着。
陳三叔不知道在不在村裡,還沒到做飯時候,柳嬸娘應該也不在家裡,姜知年拜托鐵頭去大隊部看看,提起面袋子就往家裡趕。
林驚語心事重重跟在後面,姜知年倒沒什麼感覺,她又不缺父母,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上輩子社會新聞沒少看,她對認親這種環節根本沒有期待。
她們經過陳家,果然沒人,遠遠看姜家,已經圍了一堆人,走到近處,就聽到驢蛋氣急敗壞:“我姐姐!是我的!不是……”
姜奶奶把着門,鎖都沒摘,伸開手臂擋在門前:“我家不許你們進去!”
白景書、楊君梅幾人和葉邈等幾個知青也在,姜知年沒急着過去,林驚語淺淺吹了下哨子,白景書聽到回頭看見她們,從人群出來講了講前因後果。
比起難找的姜知年,在外面玩的驢蛋和姜奶奶比姜知年更早聽到消息,他們也很困惑,這都啥跟啥。
驢蛋和一群小孩經過知青點,跑得轟隆轟隆,嘴裡還說着姜知年怎麼怎麼,知青便跟了上來。
到姜家時,來人已經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了,錢菊花看到倆小孩,很不耐煩就讓他們開門,說來客了還不知道接待,真是不懂事。
驢蛋也不怕她恐吓,反而問起來人身份,那群人說自己是槐花公社人,姓岑,早些年走丢過一個女兒,找了這麼多年終于找到了,就是姜知年,他們是來認親的。
白景書頓了頓,接着往下講:驢蛋一聽才不信,他姐的爹娘都埋在山上,他沒事還要去拔草的呢,這群人肯定是騙子,說不定是拐子,他嚷嚷着要報公安。
岑家人也帶了個小孩,六七歲的樣子,聽驢蛋這麼說也着急了,說才不是驢蛋的姐姐,是他的,兩人就這麼吵了起來。錢菊花還在一旁攪屎,說不管怎麼樣先把門開開讓人進去,人都走了一上午,好歹坐下歇歇。
姜奶奶寸步不讓,她對錢菊花都沒好臉,更别說陌生人。
然後就是她倆回來了,姜知年沉吟不語,又看白景書面色奇怪,問他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沒什麼,就是我感覺不好,你……小心一點。”很微妙的感覺,那些人說認親,給他的感覺像是在表演,反而盯着姜家門的目光更為熱切,總之,來意不善。
姜知年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她點點頭朝前走,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怕個球。
“讓讓,讓讓!”她擠進去。
“姐~”
“年年~”
倆小孩黏到她身上,有些委屈。姜知年挨個摸摸,把他們推給林驚語,“先和姐姐進去。”
兩人不肯,林驚語拿鑰匙開了門,放下東西,又合門出來。
錢菊花看她們開門就想往姜家闖,姜知年伸手攔下,皮笑肉不笑:“錢大媽,你想幹什麼?”
“你這女子一點禮貌都沒,你爹你娘還有你婆都來了,你……你不往家裡迎,堵在路上幹嘛。”錢菊花本來理直氣壯,看姜知年眼神不善,聲音越來越低,但還是鼓足勇氣說出這些話。
“錢大媽知道的還挺多?”她嗤笑一聲,眼神淩厲,“不過,我家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有空好好管管張成才,那才是你親兒子。”
錢大媽瑟縮一下,這什麼意思,她家成才可沒惹……不,不對,她往外縮了縮,“反,反正人我給你帶到了,好歹是你父母,你……”
“父母?”姜知年仔細打量來人,共八個,一男兩女三個中年人,都是那種常年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長相,兩個青年人,一大一小,個子嘛,也就跟她差不多,頭都扁扁的。
還有兩個男孩和一個老太太,一個十歲左右,一個比驢蛋稍大點,但遠不及驢蛋可愛,畢竟不是誰都有獨一無二的“方圓臉”。
後者她看了一眼就不再看,長相刻薄,眼神冰冷,打量她像在打量貨物,她怕自己看久了忍不住打老人。
“女子啊~我找了你這麼多年~可算找到了——啊~~我是你娘啊,你把我忘了嗎~~”
中年婦女之一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哭嚎着軟倒身子,另一位婦女扶住她,也抹眼淚:“老二媳婦,好了啊,都好了,女子找回來了,啊~~你苦啊~”中年男人也是一臉傷心難言。
姜知年冷眼旁觀,看那兩人哭着相互支撐,就要朝她來,趕忙後退一步。
不熟,莫挨,莫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