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禅院影矮了十多公分,又不肯仰頭看他,眉毛壓着堪稱婉約的漆黑上目線,挑釁的話也顯得不太有威懾力。
……不過禅院直哉的“威懾力”,禅院影根本從來沒有意會過。
禅院影從禅院直毘人的話裡分出心思來回答他,“出任務的時候發生了一點意外,家主希望我優先考慮自身的安全問題。”
“安全問題?”禅院直哉不動聲色地掃視他全身,從喉嚨裡發出冷笑,“你要是真的考慮安全問題,就該早點從那什麼高專退學。一年級的新生也會被派去祓除一級咒靈,說白了都是一群炮灰。”
禅院影回過神來,多看了幾眼這位不久前剛被自己确診為叛逆期的堂弟:“……你倒是跟他一條心。”
禅院直哉從小就愛纏着他,又是家主的嫡子,在禅院直毘人的默許下,相當一部分時間在禅院影教養下成長。雖說因高專學生時間安排緊湊,禅院影一年來都隻在月中回宗宅一天,但還是保留了關注堂弟心理健康的習慣。
“炮灰?”禅院影說,越過欄杆“邦”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少爺,你能長到現在還不出任務是為什麼?”
禅院直哉被他拍得往前一倒。他其實知道禅院影想說什麼,但還是要跟他犟嘴:“因為我們姓禅院。”
“……”禅院影心說這時候“我們”上了,我可不是特别評定咒術師。
他也知道禅院直哉故意跟自己頂嘴,沒跟他計較,随口說:“下次出任務帶上你。”
禅院直哉“哼”了一聲,撐着欄杆跳進回廊,揣着手不快地說:“帶我出任務?老頭答應總監部也不答應。”
煩死了。禅院直哉想,連自己當過我的推薦人都不記得。
雖說“總監部維護的并非是全體咒術師的利益”這一點已經是咒術界的共識,但為了安撫占據絕大多數的平民咒術師,也确實存在一些用于維護所謂公平正義的條款——禁止推薦人與被推薦人共同出任務就是其中之一。
禅院影愣了一下,也才剛想起有這麼回事,禅院直哉已經在前面走了老遠。迎面而來的管家謙卑地為禅院直哉讓開道路,雙手捧着長柄黑傘,貼着走廊矮身行禮。
禅院直哉目不斜視地從他身旁經過,随手拿走了他捧着的長柄傘。管家對這類事已經習以為常,順從地垂下手去。
禅院影看着禅院直哉站在廊口撐開傘,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禅院家真是擅長養育上等人。他想,可是直哉……在做我的堂弟這件事上,其實很努力。
“快點。”禅院直哉撐着傘站在大太陽底下,回過頭來不耐煩地催促,“老頭讓你退學是不是?趕緊上車回去跟你們校長說,要不要我陪你?”
“離十五夜也沒幾天了。”禅院直哉說,“那時候你差不多能辦妥了吧?”
禅院影略微低下頭,走進他撐開的一小片陰影之中,擡手摸了摸身側禅院直哉淡金色的腦袋,笑了笑說:“還是不要染頭發了。”
禅院家的司機車技很好,穩穩地在傘前停下,車門無聲地自動滑開,他隻在禅院直哉的傘下停留了短短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