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毘人找你回去幹嘛?”五條悟背對禅院影,蹲坐在他書桌前的椅子上,佯裝專心緻志地修補昨天晚上被他自己揪秃的銀杏葉燈,頭也不回地說,“急急忙忙的,還說什麼報告的事情……”
不會是禅院家那群笨蛋老橘子終于發現我們關系很好,緊急找你回去詢問情況吧?五條悟想這麼問,但又說不出口。
——明明是自己交上去的報告導緻的,又殷勤地蹲在宿舍裡等着問這種話,顯得假模假式的。
以他的能力,要把報告的字迹仿照得天衣無縫當然很簡單,但是……但是什麼呢?反正他就是不想這麼做。
由于五條家和禅院家衆所周知的不和,咒術界關于“六眼”和“十影”勢同水火的流言流傳的時間也夠久了。最叫五條悟覺得好笑的是,連禅院家和五條家所屬的咒術師們都信以為真。
五條悟絲毫沒想起自己幼年時的種種言行舉止也是造成這種境況的關鍵性因素,自顧自地抱怨說:“他們搞錯了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啊,把你叫回去幹什麼?”
“誰們?”禅院影站在自己的宿舍門口問,“……搞錯什麼?”
五條悟蹲在書桌前的動作看起來實在是太自在了,他甚至有一瞬間認真地在思索自己有沒有認錯房間:“……我把宿舍鑰匙收回之後沒有再給過你吧?”
“還用得上鑰匙嗎?”五條悟理所當然地說,“你根本也沒有上鎖啊?”
是,我是沒有上鎖。禅院影想,但也得有鑰匙才能開門……房間的主人沒有反鎖就可以破門而入了嗎?
他看着五條悟無辜到近乎真誠的臉,欲言又止。
算了。禅院影想,跟他怎麼說得明白……别跟自己過不去了。
他放棄追究,走到自己的單人床邊坐下,又問了一遍:“搞錯什麼?”
“叫你回去的事呗。”五條悟說,攥着手裡的小燈看個不停,“我幫你寫個報告怎麼了,以前我也經常要你替我寫報告啊,有什麼可奇怪的。”
禅院影:……?
他大概是稍微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被五條悟看在眼裡,提高嗓門說:“幹嘛?你不會要怪我直接幫你把報告交了吧?誰知道他們接受能力這麼差啊?”
“就算要問,打個電話不就好了。”他的聲音慢慢低下去,嘀嘀咕咕地說,“又不是不知道你讨厭回去,一群可惡的禅院老橘子……”
“接受不了你替我寫報告?”禅院影認為自己大概聽明白了,“那倒沒有。……比起虛無缥缈的宿怨,還是實打實的利益更能在他們的立場上發揮作用。”
“不如說禅院直毘人樂見其成吧。如果我們是好朋友——”禅院影說到這裡咳嗽了一聲,掩過一時間的忍俊不禁,“——總之在加茂他們還沒倒台、總監部尚有其它勢力的時候,禅院家反而能從中獲益……他們想要的隻是這個而已。”
禅院影想起禅院直毘人說的“漏網之魚”,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五條家主一向隻把自己看作你的代行者,想必這些事你也知道——離開了家族的庇護,像秋田仁這樣的事情發生得會越來越多。”
“……所以?”五條悟眉毛緊鎖。
禅院影歎了口氣,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應該說得這麼明白:“禅院直毘人建議我休學。”
“哈??”五條悟激烈的反對在他意料之中,“這算什麼?”
這時天色已晚,五條悟把禅院影宿舍裡大大小小的幾百盞燈全打開了。他已經洗漱更衣過,沒有戴眼罩或是墨鏡,幾百個小小的光點映在他的藍眼睛裡,亮如琉璃焰火。
禅院影不由自主地凝視他。
“不要這麼看着我!”五條悟說,“——你可别當膽小鬼啊!”
膽小鬼?禅院影覺得好笑。五條悟這麼聰明,“休學”這句話一說出口他就該想明白禅院直毘人的惡意……怎麼還說這樣的傻話?
“六眼”和“十影”的處境一樣危險,但五條家絕不可能強制他退學接受家族的庇護。也就是說,隻要禅院影同意休學,所有詛咒師勢力都會優先将矛頭對準仍在外修學的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