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喧鬧的街頭,應今稚聲音清冷如霜,令人不由自主地駐足望去。
頭戴白紗帷帽的女子看不清容貌,光看身段、嗓音就知是位絕世美人。盧濤輕浮一笑:“小娘子從何而來?不如摘下帽子看看真容,本少爺便大人不計小人過。”
“休想!” 舒光霁怒了,舉起劍直指馬上人,“滾開——”
他低聲對身後的應今稚說:“師娘,帶水珍離開,這裡交給我。”這事因他而起,不能連累師娘受辱。
“我準你們走了嗎?”盧濤一個眼神,侍衛們拔刀氣勢洶洶将他們圍住。
舒光霁面色陰沉,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
“交給我。”應今稚一隻手搭上少年肩頭,囑咐道,“你蒙上小姑娘眼睛,都不要看。”
從彥綏書房裡掏出不少瓶瓶罐罐,正好開個藥粉盲盒。
“小娘子要做什麼?我好期待哦…”盧濤嬉笑,一陣酥麻從手肘傳來,弓箭沉重落在地上。他感到不對勁,一瞬間雙臂擡不起來了。盧濤不可置信:“你對小爺做了什麼?抓住他們!”
"少爺,少爺!"侍衛們一擁而上慌亂抓人,身體赫然動彈不得,木頭般一一倒在地上。
“盧公子病了。”應今稚聲音冷酷,生意人勝券在握的傲慢,“我這有包治百病的靈藥,看您要不要買一條命了?”
盧濤肢體一寸寸發麻,不受控制地跌下馬,驚恐萬分叫嚷:“我買!”紅衣少年摔在侍衛身上,聲色俱厲,“要敢騙我,你們三個都活不了。”
應今稚收回藥瓶:“這不是做生意的态度。”
盧濤吃了悶虧,咬牙切齒:“你要多少銀子?”
應今稚按江湖規矩以暴制暴,冷靜算賬小姑娘受的傷害:“一掌,一腳,一箭。”她指着漏網之魚的高個侍衛,“動手吧,别糊弄。”
“毒婦!你找死。”盧濤氣得發抖,眸子紅的要命。他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哪裡受到這等委屈。
應今稚事不關己:“還喘的上氣麼?拖得越久,盧公子死的越快哦。”
該死。盧濤明顯感到呼吸困難,宛如一道催命符。不過片刻,紅衣少年死死盯住侍衛,像是要活吞了他:“…快。”
高個侍衛膽戰心驚,動不動手都是死,他幹脆豁出去了。
“啪!”盧濤嘴角破了,半張臉高高腫起,難堪的臉色要吃人。
“唔…”他肚子上挨了一腳,身體縮成蝦子咳個不停。
侍衛抖着手拿起弓箭抖,猛然跪在地上不敢再動。
盧濤惡狠狠瞪着紋絲不動的女人,眼睛紅的滴血:“繼…續!”
“啊——”長箭刺進盧濤小腿,大片的鮮血湧出。他臉色慘白,滿頭大汗快暈過去,死死惦記着可恨的女人,“給我…藥。”
“滾吧。”一個藥瓶丢進盧濤懷裡,應今稚趕蒼蠅似的甩手,“再糾纏,親自送你上西天。我說到做到。”
應今稚輕描淡寫說着最可怕的話,盧濤後知後覺惹了不該惹的人。橫的最怕不要命的。
“走!”趾高氣昂的一夥人,互相攙扶灰溜溜地逃跑。
“他們真的走了。”阙水珍睜開眼睛跟做夢一樣,她憧憬又害怕看着應今稚。聽得出陌生的女人很兇殘,卻幫她趕走了壞人。世間對她好的人不多,好怕這位姐姐也會出事,“不會再來吧。”
應今稚無所謂:“除非他們不怕死。”
“師娘?”舒光霁身體僵硬,握緊了手中劍,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師娘。她會解毒,也會用毒。出手狠辣,好似随意能收人性命……
原來是霁哥的師娘。阙水珍眼睛水汪汪:“多謝救命,師娘好厲害。”
應今稚蹲身,伸出秀手:“過來。”
舒光霁屏住呼吸,身體緊繃,不敢有差池。
應今稚輕輕捏了下小姑娘完好的雪腮:“受委屈了,給你塗藥。”
聲音冷淡的女人動作細緻,好像舒夫人一樣的溫柔。阙水珍鼻尖泛紅,忍住淚意磕磕巴巴:“沒事,我自己可以。”
應今稚:“無妨,我是大夫。”
舒光霁默默松了口氣,心底升起羞愧。他不該懷疑師娘:“我們…先回。”免得那些人回頭追來。
馬車上,小姑娘很好哄,腼腆地揚起紅腫的面頰。她準備好忍痛,冰涼的膏藥很快舒緩了痛意。少女小心翼翼靠近應今稚,眼巴巴地問:“師娘是怎麼做到的?”把那群人吓得屁滾尿流。
應今稚處理小女孩其他的傷口:“點了麻筋,半個時辰後自然會解。”
阙水珍恍然大悟,崇拜的眼光:“師娘好聰明。”
盧濤又蠢又壞,被吓的當衆出醜,白白挨了好幾下打。
舒光霁抿着唇,頭低的更低了。
馬車内太安靜,另外兩個人話少,相似的冷冰冰。阙水珍看小公子瘦了許多,從前開朗陽光的他,陰沉的沒有一絲笑意。
為了緩解不安,阙水珍一路上在說話:“我們要去哪兒?”
舒光霁握緊拳頭,低聲道:“拜祭爹娘,哥哥他們。”
阙水珍發呆,淚水立刻流了出來,啞聲道:“我知道在哪。”
崇山依山傍水,陵園一個個墓地埋葬至親之人,兩個小身影孤孤單單。阙水珍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舒光霁無聲如一座雕像。
除了第一夜,應今稚再沒見過舒光霁哭。她遠遠注視着,隻因一靠近,她的心如刀割,眼睛痛的幾近落淚。
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情緒。原主和舒光霁的哥哥師兄妹的情誼深厚,如今天人兩隔。
黃昏時分,舒光霁回頭,一眼看見樹下的白衣女子。他心頭混亂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舒光霁第二天下地,第三天正常行走,刻不容緩下山出發。喬師兄不放心跟來,舒光霁沒有答應。仇人在暗處,此行兇多吉少,他并不想拖累旁人。
本以為師娘别有用意,隻是單純地保護她。今日師娘完全可以丢下他,結果冒着得罪知府的風險救了他們。
舒光霁心懷太多困惑,師娘是個怎樣的人,為何幫他?她似乎并無惡意。
天黑之前,三人下山進城,河邊草叢冒出微弱的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