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給你的膽子肖想國主?當年登基之戰她父兄皆戰死,母親更是在軍營内難産而亡,先帝尊她為所有戰死将士的後人,賜下開陽國主封号,你這等腌臜小人在此嚼舌根,不怕午夜夢回被英靈索命嗎?”
随白泠風在鎮北軍之時,玄度便聽将士們說過開陽國主的故事,她是所有無後先烈生命的延續,承載着替先人見證太平盛世的使命,容不得任何人不敬。
樓下的食客望着上方開窗怒罵的玄度,大多都是贊同的,他們轉而用鄙夷敵視的目光看向那個捂着腦袋的人。
“就,就算如此。你一個姑娘家,怎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呼來喝去,咋咋呼呼不怕嫁不出去嗎?”
“我不止大庭廣衆呼來喝去,我還要衆目睽睽暴揍懦夫!”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身穿圓領袍的飒爽女子飛身而下,擡腳就要踹人。
玄度這一腳顯然是收着力的,不然此人當場就要斷氣,哪有他顫顫巍巍躲到角落一桌客人身後的功夫。
等玄度的視線随着他看向那桌客人,被濃郁的邪氣包裹,幾乎看不見身形的一人才被她注意到。
這人什麼來頭?自己竟然一直未發覺他的存在。
思索間,白泠風重新戴上帷帽趕來,緊張地擋在玄度身前。
“國師大人今日怎有雅興來此?”白泠風的聲音壓得極低,不過就在身後的玄度清晰地聽到了内容,她立刻跟着警戒。
傳說中的國師并沒有回答白泠風的話,他突兀地開始鼓掌,朝玄度投去贊賞的目光,“有趣,有趣。”
在玄度皺眉,馬上就要動手之時,國師一瞬間消失不見,讓躲在他身後瑟縮的男人一下子軟了腿腳。
“又是這詭異的消失手段,我去追!”此人身上謎團太多,玄度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但将要動身之時,又被白泠風攔住,“國師乃我朝重臣,輕易動不得,要從長計議。”
“好吧,吃飯。”
見玄度聽勸放棄,白泠風松了一口氣随她上樓,至于身後被控制着不停磕頭的男人,活該在此好好長長記性。
這酒樓是京中有名的佛落堂,傳說前朝有位高僧去西南番邦求經,為百姓帶來了大量優良農作物和珍貴的經書,他歸國後踏遍國土将作物與經書傳播,最後圓寂之地就是這家酒樓。
高僧确有其人,但有關佛落堂的故事不知是否是掌櫃的編造,不過他們的菜肴确實美味到讓人覺得當場圓寂也無憾。
正沉浸在美食中的玄度和白泠風并沒有察覺,隔壁包間的人正是開陽國主。
“木香,快幫我打聽打聽,那位大俠是哪家的小姐。”開陽國主冒着星星眼,腦中全是玄度的身影。
“是,國主。”名為木香的侍女應聲,“可要屬下去處理京中流言?”
“再等等吧,我得想個好說頭。你也知道你們國主我,心思全在種田養花,一點也不想相夫教子,當年以為泠風哥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才拿他擋的劍,現在這個借口是用到頭了。”
開陽國主說完深深歎了一口氣。
“國主,您今早不是還說要炒茉莉味的米花糖吃嗎?屬下記得咱們的甘蔗長勢喜人,熬糖一定甜!”一旁更活潑些的侍女半夏轉換了話題,想讓煩憂的開陽國主重新開顔。
“對,走,這就進山,晚了幹不完活。我還想着明天就在店裡上這個新品呢。”
開陽國主用假身份私下裡開了家零食鋪子,專賣自己種的農産品加工後的小吃。
自得其樂的她,大概想不到當今皇帝連先帝意志也要辜負,計劃着送她出去和親來謀求與北夷議和。
而白泠風正是被以護送國主出塞的名義召回京城。
隻是他孤身入敵營斬殺北夷鞑旦王,又受重傷回京面聖,完全打亂了皇帝的規劃。
好在這皇帝比他爹還要在意臉面名聲,當日要不是百姓夾道相送,随負荊請罪的定國公一同長跪宮門外,白泠風現在可就不隻是閉門思過這麼簡單了。
隻是皇帝必然不肯就這樣放過他。不止他,自先帝在世起就被提防着,一層層剝去兵權,免得擁兵自重的定國公;說是不再習武從軍,卻一口氣連中三元的白松安,都一直被天家忌憚着。
果然,等白泠風和玄度回到定國公府,皇帝折騰這一家人的下一招就來了。
國師的出現讓二人取消了原定的逛街行程,直接回家預備與家人商議對策。
隻是剛到門口,卻見傳旨太監在父兄的陪同下走出家門,白泠風立刻拉着玄度躲到門口石獅子後方。
等兩人終于進府,管家關門落鎖,一家四口齊齊坐倒在椅子上,重重歎了一口氣。
看得玄度隻覺得這一家人有趣極了,她眉目間流轉的喜色被柳金饷捕捉,“風兒都帶玄度姑娘去哪兒玩了?可盡興了?”
“遇到一些意外,就去了佛落堂吃過午飯,其餘還未來得及遊玩。”白泠風簡短截說,在母親數落之前,先行發問轉移話題,“娘,爹,大哥,皇上又下什麼旨了?”
“皇帝讓你大哥去查案,什麼什麼銅錢傘妖,之前是個滅門慘案,現在說是又屠了一個村子,多少兇險?這一道聖旨扔給你大哥,明擺着挖坑。”
“這案子我聽說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一起都沒查出來,不行,松安你不能摻和,大不了我再去找聖上哭一哭。”
“父親母親不必勞神,我自有對策,就是要廢些功夫。”
聽着一家人的讨論分析,玄度瞄了一眼正沉思的白泠風說道:“我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