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章女害成那樣，也不知憑什麼當上了左護法！

“既不是一兩日能成之事，不如先與我一道去輪回看看，”崔寂輕吻她額頭，“我想知道，那年誕生的嬰童千千萬萬，師姐為何于千萬人中選中了我。”

崔雪時與崔寂尚未殒命，要去鬼界，必須要尋到生魂離體之法。

崔雪時繞着一縷頭發把玩，慵懶道：“我在外遊曆時，倒是聽說過生魂離體，不過大多是招搖撞騙，他們自稱能與鬼通，用以安撫逝者家人，好騙取錢财。”

崔寂攏她在懷：“不必往别處求取，昌月尊上處藏書頗豐，包羅萬象，明日前去一查便知。”

“左護法林織影，可是昌月尊上首徒？”

“是。林護法貼身照顧昌月尊上，很少露面，是風弈告訴你的？”

風弈人很好，崔雪時不想他因為多說了一句話而受到責罰：“風弈聽你的，你聽我的，所以風弈也要聽我的。我非要問他，他才說的。”

崔寂聽她七繞八繞的，苦笑着刮了她鼻子：“也沒說要怪他。在你心裡，我是如此殘暴之人嗎？”

崔雪時瞥他一眼：“面具沒掉之前，你兇得要命。”

崔寂連忙把她揉進懷裡：“我錯了，師姐你打我吧、罵我吧。”

聽着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哄着，崔雪時呼吸漸長，窩在他懷中，沉入了夢鄉。

翌日，崔雪時與崔寂一同前往西殿。

西殿與其他幾殿皆不同，重門落鎖，冷冷清清，即便是宗主親至，也隻能上前敲門，不可冒入。

崔寂敲門兩聲，停了數息，又敲三聲，便立于門前等候。

不多時，殿門開了，開門之人正是昌月首徒，左護法林織影。

林織影眼神陰鸷，雙方皆未開口，他就已滿是防備：“宗主有何貴幹？”

崔寂在他跟前，也并不像一位宗主般高高在上，他拱手一禮道：“我二人前來求問昌月尊上，生魂離體之法。”

林織影移開目光，落于崔雪時身上：“她是？”

崔寂回答：“是我新納的夫人。”

林織影勾唇笑了笑：“宗主既無誠意，便請回吧。”

“我确是宗主夫人。”崔雪時上前一步，“但我也是普茹洞天霭蓼仙上弟子，聽聞昌月尊上傷重，或許，我可以治好他。若我能治好他，還請告知我們，生魂離體之法。”

“治好我師父？”林織影出手極快，話音剛落，一點刀芒便停在了崔雪時脖頸處。

“林護法！”崔寂沒出手，是怕打起來傷了和氣，他相信林織影的分寸，未談妥之前，他不會貿然動手。

崔雪時不敢亂動，那刀芒離頸上皮膚不到半寸，冷森森的，端的是寒氣迫人。

這樣近的距離，就算崔寂出手相救，也須得考量好才能出手。

宗主面前，林織影的确沒想傷她，而是刀尖一削一挑，那枚桃花玲珑墜便落于他手中：“我不懷疑你是醫仙之徒，不過，你隻能在院中看診。若你哪隻眼睛看過我師父，我便挖了哪隻眼睛，哪隻手為我師父号了脈，我便砍了哪隻手。你若答應，我帶你進去。”

這要求也太過無理，看診講究“望聞問切”，就算昌月傷重不便見人，至少也得近身一觀才行。

崔寂還想向林織影争取，卻被崔雪時攔住：“我答應，請林護法帶路。”

“随我來。”長刀回鞘，林護法祭出縮地成寸之術，頃刻間便攜他二人至昌月房外。

石階下，崔雪時踮腳一望，面前有一道門，門後隔着屏風，屏風後隔着錦簾，錦簾後應是床榻，但相隔太遠，實在看不清了。

這樣遠的距離，隻能用上懸絲診脈，她對林織影道：“還請林護法取一截絲線予我，長度需得足夠。”

“不可，師父已是半仙之軀，凡塵俗物會驚擾到他。”

“……”

崔雪時覺得，西殿之中，哪哪都很奇怪，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為昌月尊上治傷。

既然絲線是凡塵俗物，那便還有一法。

她催動靈力，從院中樹上削落幾十片葉子，趁其落地之前抽去葉脈，再将葉脈連成一條青綠長線。

這一套看起來過了關，林織影比了個手勢：“請吧。”

崔雪時颔首，引動長線穿過層層簾門，系于昌月腕上，她在這頭并指輕按，屏氣凝神，細細感知。

“如何？”林織影冷冷開口，語帶審問之意。

崔雪時蹙起眉，看了崔寂一眼，複又搭上長線，再診了一回。

“望聞問切”是習醫的基礎，霭蓼師父嚴厲，她修習時從無怠慢，出師之後也未出過錯，但今日情形怪異，讓她不得不反複确認。

崔寂鼓勵她道：“你實話實說即可。”

崔雪時停了片刻，才沉聲道：“你師父昌月尊上，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