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廢話文學。
葉秋梨背起自己的舊書包,拎起小蛋糕,眼睛亮晶晶地對宮浸月說:“回家吧我們,在蛋糕店打工可以免費吃蛋糕呢!夠好的!”
“你打算,什麼時候停止。”宮浸月的聲音似乎蒙着一層濃稠的陰翳。
“嗯?”葉秋梨有些茫然,眼睛眨眨,“停止什麼?”
他抱着兜裡那一大袋蛋糕。臉上帶着殘餘的期待,一臉小孩子樣。隻有眼神中輕微的不解,看着宮浸月。
“别裝了。你不累嗎?”宮浸月冷冷地。
他從下午站到現在。
心心蛋糕店兩邊都是透明的玻璃窗,站在街道外,能看到心心蛋糕店裡一直忙得團團轉的葉秋梨。
看得見他手忙腳亂地打蛋糕單子。
看到他被電話裡的客人為難的時候,眼尾很可憐地垂下來,像隻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腳的小狗狗。
看到他努力對客人介紹蛋糕,卻有點卡殼背不出台詞的笨蛋樣,隻能對客人笑笑賣萌。
看到他舉着拖把在蛋糕店裡一圈一圈地拖着地,笨手笨腳,但是其實很認真。雖然踩到地上的水差點一咕噜摔一跤。他是這樣不會做家務的嬌氣包。
看到他眼饞裱花師傅做的新鮮蛋糕。
其實應該很想吃吧。但是隻能拎着一大袋臨期蛋糕。
然後假裝快樂。
“夠了吧。”宮浸月說,“像你這樣的嬌氣包,打工一天很了不起了,我知道你想要養我,跟我一起生活的誠意了。”
“但是到此為止了。這麼辛苦,全都是你的一廂情願,我不會為此對你有什麼感恩的心情。你自作多情是你自己的事。”
宮浸月說完,轉身就走。
離開的方向,根本不是回那個雜屋出租屋的路。
葉秋梨抱着一大袋蛋糕追了上去,書包墊在他屁股上發出一哒一哒的聲音,他跟在宮浸月後面,追着他喊:“喂,你不要走!”
宮浸月緊抿着唇,頭也不回。一臉絕情樣。
葉秋梨一把扯住宮浸月的胳膊,跑得累得要死,氣喘籲籲地大喊大叫:“我說了!讓你不要走!你!有沒有…帶家裡鑰匙?我忘帶鑰匙了。你要是走了,我回不了家。”
宮浸月:“………………”
他似乎被葉秋梨的小學生行為氣笑了,褲袋裡掏出了一枚銀色的鑰匙,交給了葉秋梨:“隻有這一把了。沒有多餘的。還給你,反正,以後我也不用開你家的門了。”
葉秋梨沒有接那枚鑰匙,低着頭,依舊摟着他那袋臨期蛋糕,像摟着什麼寶貝一樣不肯放手。
一會兒之後,他才輕聲問宮浸月,“你真的要走?可是還剩了好多蛋糕,我一個人吃不完的。”
宮浸月眉眼冷漠:“是的。”
葉秋梨:“為什麼?你要去哪兒?我能打工了,今天收到了150塊錢,隻要我天天打工,夠我們兩個人生活的。”
宮浸月隻是說:“沒必要。像你這樣的傻子,待在家念書寫作業已經夠吃力了,打工本身就很累,你不能适應,學校的作業怎麼辦?堅持不了幾天,你就會放棄的。還是養不起我,還是沒法一起生活。”
葉秋梨保證:“我怎麼會放棄?你為什麼不肯信任我呢。我真的可以的。求求你了,就讓我當了這個宅心仁厚的血包吧。”
當葉秋梨說話的時候,宮浸月的眼神落在他的臉龐上。
月光下,葉秋梨的臉漂亮又柔和,雙眼圓乎乎的,像動畫片裡最可愛的那種小動物,鼻尖上似乎沾了一點白白的痕迹,可能是幫裱花師傅擠奶油的時候袖子蹭到的。
不過有什麼奇怪的。
他真的就是這樣的笨蛋。做點什麼都不好。
宮浸月扭過頭,漫不經心地往前走,冷聲道:“你有哪點值得信任。”
葉秋梨給他說來氣了,一張嘴叽裡咕噜地說自己很厲害,會上學,會拼樂高,會幫花匠叔叔挖坑,會爬上屋頂幫表弟表妹拿足球,今天還靠自己的雙手掙了一百五十塊,存折裡也還有好多錢,讓宮浸月不要擔心,接着還要繼續講……
宮浸月突然猛地回頭,伸手捂住了葉秋梨的嘴,迅速地“噓”了一聲。
落在葉秋梨臉上的眼神迅速變得淩厲,在密林裡正在潛伏的一頭野獸,漆黑的瞳仁一動不動地盯着巷子黑暗中的某處。
片刻後,宮浸月略低垂着頭。月光照不到他的臉上,半張臉明眛昏暗。
葉秋梨猛地被那種眼神吓住,感覺宮浸月又回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眼神野蠻,殘忍,蓄勢待發。
兩個人的呼吸靜靜的。
葉秋梨被捂着嘴唇,眼睛睜大,後脖頸被捏住,一時間忘記了掙紮。
這時候,從巷子裡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步伐懶洋洋的,渾濁,沉重。
伴随着流裡流氣的笑罵聲。
宮浸月把葉秋梨往後推了一些。
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葉秋梨,低聲對他說:“嬌氣包,你聽着,待會你找機會跑。你還跑得動嗎?”
葉秋梨還沒回答呢。其中一個混混叼着煙,從巷子裡轉出身,斜斜乜着葉秋梨,哼笑:“跑?”
混混頭一把把嘴裡的煙抽出來,扔在地上:“呸!能跑哪兒去啊?”
葉秋梨忍不住往宮浸月身後躲。他把臉埋在宮浸月的背後,有點不敢看。
混混頭用腳碾着煙頭,指着葉秋梨說:“你,就你。”
“别躲了。看見你了,你說你算個什麼事兒啊,躲在個比你還矮的小崽子後面,你慫不慫?”
葉秋梨:“關你什麼事?!而且你亂扔煙頭,在我老家那,是要罰款的!”
混混頭:“………………”
“我看誰敢罰我?老子現在把煙頭撿起來塞你嘴裡都沒人管得了我,你信不信?”
宮浸月冷冷地說:“滾。”
一群混混哎喲哎喲笑了一聲,“誰在說話?”
“老大,他讓你滾。”
“好猖狂。”
“你憑什麼讓我老大滾呐?長得個樣子,眼尾往上勾呢,臉還恁白,花瓶!一拳下去,牙都給你揍飛掉!”
話還沒說完。宮浸月一腳踹過去,那個混混直接原地起飛,往後彈射,“砰”!一聲摔倒了小巷子的牆壁上,骨頭跟水泥發出令人膽寒的咯吱咯吱聲,那個混混倒在地上,撞散了巷子邊的竹筐,咕噜滾了一地。
所有人:“……………………”
葉秋梨:“……………………”
葉秋梨看着那個摔殘的混混,傻眼了。
我靠。好震撼的龍傲天血脈buff。
難道剛見面的時候,龍傲天還對他手下留情了?要是他去受這一腳,以龍傲天的速度和堅實的力量,估計自己的肺都得吐出來。
混混頭最先回過神來,收起了笑,眼神立刻變得很兇惡:“踹我兄弟?不想活了?”
宮浸月的眼皮很薄,半擡起看人的時候,就顯得冷漠又傲慢。渾身的氣場充滿鋒芒。他笑笑,隻說一個字:“滾。”
混混頭嗤笑:“好啊,我們滾也可以。讓你後面那個小崽子,給錢。我今天看他一天了,去過銀行,又去打了工,老闆娘肯定發工資了吧,剛剛又大聲嚷嚷,說錢不少呢。給錢,給錢就讓你們兩個走。”
葉秋梨拉了拉宮浸月,悄悄說:“要不就給吧,我隻剩幾百,再加上工資一百五十塊,其實沒損失多少。我多打幾天工就好了。”
宮浸月冷眼道:“你是不是弱智?今天給了,他們就會每天晚上在這堵你,從此以後你的工資全部要落到他們手裡,一分錢都不會剩。”
葉秋梨咂舌,看了一眼那群混蛋,驚歎道:“…這麼壞啊他們。”
混混頭:“诶喲,小花瓶,你怎麼知道?”
宮浸月頭也不回,一拳頭幹到了混混頭的腹部。
葉秋梨站得很近,清晰感受到宮浸月揮拳時帶過的那陣淩厲的氣息,緊接着就是混混頭痛苦的撕扯呐喊聲。
宮浸月的拳頭揮得很準,正好幹在混混頭的腹部,可能還錘中的胃。
那兒沒有骨頭,一拳下去直沖内髒,混混頭立刻感受到一陣洶湧的痙攣,很想吐,而且是吐血!
他跪在地上反複抽搐了一會兒,半天站不起來,後面有混混害怕了,從腰後抽出了一把薄薄的匕首。
匕首雪亮,反射着一陣刺眼的光芒,緊接着就是朝着宮浸月的背部刺過去。
葉秋梨的雙眼被匕首反射的寒光刺了一下,在那一瞬間,他的心髒停跳了一下,親眼看着那把匕首從掏出來,到對準宮浸月的脊背,到歹徒帶着不顧一切的兇惡眼神,那一刹那,葉秋梨什麼也沒想,唯一的反應是——
可惡啊!我堅決不能讓你撕了我的長期飯票!!!
心髒隻是停拍了一下,下一秒鐘,空氣又恢複了洶湧的流動。
那把匕首已經直直地沖着宮浸月的脖子,葉秋梨腦子一片空白,腳下一動,已經抱着宮浸月轉了個身。
葉秋梨擋在了宮浸月面前,雙臂緊摟着宮浸月的脖頸,貼着對方的溫熱頸側,還是害怕得一直在發抖。
葉秋梨閉上了眼睛,用自己的薄薄的舊書包,去擋那把鋒利,直刺脊背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