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這個角色，塞倫，可書中卻從來沒有提過他還有一個弟弟，也更沒有這場讓塞倫死亡的爆炸案。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和自己原本的身體沒有區别。

也許這場改變曆史進程的爆炸案，就是他突然來到這個世界原因。

“除去今天，您已經整整昏迷6天了。”醫生展開一卷鑲嵌金邊的電子卷軸，全息文字在空中漂浮：“經雄保會裁定，蘇特爾上将需賠償您10800億星币...…”

塞缪突然輕笑出聲。這個笑聲讓病房溫度驟降，有個護士不小心碰倒了生理鹽水，玻璃瓶碎裂聲格外刺耳。

"就隻是...…賠錢？"

蟲族裡雄尊雌卑，這是繼黑暗時代後明文書寫在蟲族律法上的條文，也因此，雄蟲們大多驕奢淫逸，形骸放浪，目中無人。

塞缪煩躁地解開病号服最上方的紐扣，即使知道蟲族的設定荒謬，但在真正聽到的那一刻他還是不免感到窒息。

如果自己的穿越是因為蘇特爾，那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要把他圈在自己的視野範圍内。

蘇特爾已經不是幼崽，隻能匹配作為雌君才更合适。

布料摩擦聲在寂靜中異常清晰，露出的一截鎖骨在燈光下白得晃眼。他垂眸時，長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遮住了驟然變深的瞳孔。

醫生額頭滲出冷汗，光屏上的診斷建議又添了條“疑似創傷後人格改變”。他看見雄蟲修長的手指輕叩床沿，每一下都像敲在神經上。

“這個結果我不能接受。”塞缪的聲音很輕，卻讓醫療儀器突然集體發出警報。他随意将碎發捋到腦後，這個動作讓在場所有雌蟲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麻煩您通知雄保會。”塞缪望向窗外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玻璃倒影中他的瞳孔隐約泛起鎏金色，“我需要更有誠意的判決結果。”

*

監察員到來時，塞缪剛沐浴完畢。水珠順着發梢滴落在真絲襯衫上，暈開深色痕迹。他正對着穿衣鏡調整袖扣，暗金紋路在燈光下流轉着冰冷的光澤。

“閣下，午安。”年長的監察員聲音發緊，他注意到雄蟲轉身時，昂貴的手工皮鞋踩在地毯上沒發出任何聲響，像捕食前的貓科動物。

塞缪微笑着示意他們入座，這個笑容讓年輕監察員的身體不自覺抖了抖。他倒水的動作優雅得體，但玻璃杯與茶幾接觸時那聲輕微的"咔哒"，卻讓兩人後背繃直。

“塞缪閣下。”奇思打開加密公文包時，指紋鎖發出“滴”的認證聲，”您對判決結果的具體訴求是？”

塞缪端起水杯，水面倒映出他墨色的瞳孔。

“我要蘇特爾。”他抿了口水，喉結滑動的聲音在寂靜中異常清晰，“當我的雌君。”

”啪！”奇思的電子筆摔在記錄闆上，他瞪大了眼睛，随即他認識到這是很無理的行為，又立馬垂下眼睛盯着電子面闆。

“不可以嗎？”塞缪歪頭的角度精确得像個假人，玻璃杯在他掌心緩緩旋轉，“他殺了我哥哥……”聲音突然放輕，像毒蛇吐信，“隻是流放的話，太便宜他了。”

“現在他的蟲翅還沒有被摘下來吧。”

奇思下意識反應，搖了搖頭。

“那很好，我會親自把它取下來。”

窗外适時劃過一道運輸艦的陰影，病房内光線暗了一瞬。奇思看見雄蟲帶笑的眼中，那抹鎏金色正瘋狂流轉。他打了個哆嗦。

“我要把他鎖在身邊。”塞缪的指甲在杯沿刮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慢慢折磨。”

奇思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全息記錄儀将這段畫面實時傳回雄保會總部。他難以想象，會長看到這段記錄，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塞缪微微一笑，擡手道：“如實記錄就好。”

說這些話時，塞缪内心翻湧着強烈的自我厭惡。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蟲族社會，或許隻有扮演一個殘忍的雄蟲，才能獲得足夠的權力來改變什麼。

在長久的靜默後，奇思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會……會如實記錄。”

塞缪滿意地靠回椅背，陽光重新灑進來時，他又恢複了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當監察員們倉皇離去後，他終于支撐不住，踉跄着扶住窗台。

窗外，人造陽光依舊明媚得不真實，而他的倒影在玻璃上模糊成一片陌生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