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器内彌漫着新皮革特有的氣味,混合着塞缪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蘇特爾端坐在副駕駛座上,銀發垂落遮住半邊臉龐,從發絲縫隙間不動聲色地觀察着窗外的雄蟲。
塞缪朝他走過來時,陽光在他發梢跳躍,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色光暈。
“看,我是不是說不用很久。”
蘇特爾偏頭看他一瞬,而後不太在意的扭過頭。
塞缪拉開車門時帶進來一陣微風,吹散了艙内沉悶的空氣。
他額前的碎發因為小跑而微微汗濕,笑起來時眼尾泛起細小的紋路——這在蟲族高階雄蟲中極為罕見,他們通常用昂貴的護膚品維持着完美無瑕的假面。
“你剛才很乖,坐在車上沒有亂動,是不是?”
蘇特爾感到手心被塞入一顆糖果,彩色糖紙在陽光下折射出廉價的光澤。
他下意識地收攏手指,聽到包裝紙在手心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這種平民食品在軍部是違禁品,會幹擾軍雌敏銳的味覺。
“崽很乖,這是獎勵。”
呵,愚蠢的稱呼。
塞缪的手掌覆上他頭頂時,蘇特爾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又強迫自己放松。
這種親昵的觸碰在軍部意味着懲罰的前奏,但眼前雄蟲的動作卻輕柔得像在撫摸某種易碎品。
他不動聲色地向窗邊挪了挪,沒有吃,而是将糖果藏進袖口的暗袋——那裡藏着一片鋒利的刀片,隻要塞缪表現出一點不正常,他就……
可面前的這個雄蟲哪裡都不正常,這讓蘇特爾不敢貿然行動。
蘇特爾透過舷窗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個蒼白虛弱的“幼化期”雌蟲。
而實際上,他清醒地記得軍事法庭上每一個投票将他流放的議員面孔。
當塞缪俯身幫他系安全帶時,軍雌的本能讓他在腦中瞬間規劃出三套反制方案,卻又在嗅到對方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時全部擱置。
“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塞缪說這話時表情認真得可笑,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鴉青色的陰影。
蘇特爾注意到他手腕内側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這在養尊處優的雄蟲身上簡直不可思議。
當被要求重複安全守則時,他故意用幼化期特有的綿軟聲調回應,滿意地看到雄蟲眼中閃過的憐惜。
塞缪新購置的小洋房坐落在帝星最昂貴的住宅區,特意選擇了靠近生态公園的位置。
三層純白建築被精心修剪的綠植環繞,落地窗外是連綿起伏的人造山丘,遠處還能望見一片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此刻正值黃昏,夕陽的餘晖将整棟房子染成了溫暖的蜜糖色。
塞缪小心翼翼地将飛行器停進車庫,他操作并不太熟練,試圖把飛行器想象成汽車,金屬門緩緩降下時發出輕微的嗡鳴。
他下來,繞到副駕駛側,動作輕柔地拉開車門。幼化後蘇特爾的身影很瘦小,蜷縮在座椅上,銀發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澤。
“到家了。”
塞缪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動作放輕将他抱起來,小心的避開傷口。
塞缪見過蘇特爾沒受傷時候意氣風發的模樣,那是蘇特爾在授勳儀式上的影像。
年輕的上将身着筆挺的黑色軍裝,每一寸剪裁都完美貼合他挺拔的身形。銀發被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露出線條淩厲的下颌線。勳章在胸前折射着冷冽的光芒,與他墨綠色的眸子交相輝映。
軍裝包裹下的寬肩窄腰比例完美,束腰皮帶勒出勁瘦的腰線,修長有力的小腿被軍靴包裹。他的站姿帶着軍人特有的挺拔,卻又比尋常軍雌多了幾分優雅和從容。
最攝人心魄的還是那雙眼睛。
墨綠色的虹膜在授勳台的強光下呈現出近乎透明的質感,像是極地冰川下的深海。神色冷靜得近乎冷酷,目光掃過鏡頭時,連全息影像外的塞缪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而此刻那雙令敵軍聞風喪膽的墨綠色眸子的主人,正半阖着眼靠在塞缪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