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特爾瞳孔驟然收縮,連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僵在原地,像是突然被按了暫停鍵的影像,連睫毛都凝固在錯愕的弧度上。
什麼意思?
塞缪看着他難得呆愣的模樣,喉間溢出低低的笑聲。他傾身吻住蘇特爾輕顫的睫毛,在那一小塊敏感的皮膚上嘗到了鹹澀的味道。
“或者,”溫熱的吐息輾轉至耳際,他故意放慢語速,讓每個字都像羽毛般搔過鼓膜,“上将行行好,讓我搬去你那邊。”
……
冷光在實驗室的金屬牆面上投下慘白的影子。
希文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實驗台上那管暗紅色的血液樣本在離心機裡已經運轉了整整七十二個小時。
他擡手關掉嗡嗡作響的儀器,玻璃管壁上的冷凝水珠順着他的指尖滑落,在實驗記錄本上洇開一小片水漬。
“終于……”
希文伸了個懶腰,脊椎發出不堪重負的咔響。他瞥了眼牆上的電子鐘,才發現自己又熬了個通宵。
辦公桌底下散落着七八個空掉的營養劑的包裝,最新拆封的那支葡萄味營養劑正被他叼在齒間,甜膩的人工香精味道彌漫在口腔裡。
門外傳來規律的敲門聲,三短一長,是萊維特有的節奏。
“進。”
希文含糊不清地應着,嘴裡的一小片塑料吸頭被他咬得咯吱作響。
随着仰頭的動作,實驗室慘白的燈光順着他的下颌線流淌下來,在凸起的喉結處投下一小片陰影。幾縷沒束好的金發從額前滑落,垂在他泛着青灰的眼窩旁,像碎在雪地上的淺淡陽光。
淡紫色液體順着透明吸管攀升,他半阖的眼睫在蒼白的皮膚上投下蛛網般的陰翳,睫毛尖端沾着打哈切時擠出的幾顆眼淚,像晨露挂在蛛絲末端般将墜未墜。
副官推門而入時,他正仰頭把最後一點淡紫色液體擠進喉嚨,脖頸拉出天鵝垂死般的弧度。
空掉的包裝袋從他指尖飛出,在半空劃出一道抛物線,精準落進已經堆成小山的桌面垃圾桶裡。
塑料包裝撞上金屬桶壁的刹那,希文漫不經心地側過臉——被營養劑染成淡紫的舌尖掃過虎牙尖,他斜睨向副官的眼神活像隻餍足的貓,虹膜邊緣一圈罕見的鉛灰色在燈光下泛着金屬冷光。
但隻是一瞬,萊維眨眼的功夫,那些似是非人的質感便消融在眼波流轉間。
等他再想仔細看時,隻對上雙帶着淡淡笑意和慵懶的琥珀色眸子,溫潤得像秋日正午陽光下的蜜糖。
方才那一瞬的異色仿佛隻是燈光玩的把戲,或是連續工作九十六個小時後産生的幻覺。
“長官,您該休息了。”
萊維的視線掃過實驗台上密密麻麻的數據闆,在觸及希文眼下青黑的眼袋時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他軍姿筆挺地站在門邊,制服扣子一絲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顆,連袖口的金屬紐扣都擦得能照出人影。
希文眯起酸澀的雙眼,透過實驗室刺眼的燈光看向自己的副官。
在過度疲勞導緻的視線模糊中,萊維的身影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毛玻璃般的柔光。他筆挺的軍裝輪廓在希文眼中像是一道模糊的剪影,隻有肩章的金線在燈光下相對清晰,像是流動的太陽。
那張總是闆着的俊臉此刻背着光,隻能看清緊繃的下颌線和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希文恍惚間想起,他這副官好像從入職起就沒笑過。
“找點樂子不就不累了。”
希文突然咧開嘴笑了。
他踢開腳邊已經空了的營養劑箱,箱子撞上旁邊的金屬櫃門發出“哐當”一聲響。
他不是很在意,單手撐着實驗台站起身,身下的小白凳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
希文搖晃了一下,随手将散落的金發撥到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