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低語在塞缪逐漸模糊的意識中輕輕回蕩。他想要回應,想要擡起沉重的臂膀觸碰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哪怕隻是用指尖感受一下溫度也好,又或者隻是簡單的告訴他,沒關系。
可是他再也沒有一點力氣了。
塞缪感覺到自己的眼睑越來越沉,像是被浸透了水的羽毛。他不再抵抗,任由黑暗溫柔地漫上視野。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他恍惚聽見極其清晰的警笛的鳴響,和近在咫尺的、帶着顫抖的呼吸聲。
……
伯爾饒有興味地注視着眼前這一幕,斷裂的肘部傷口處,無數銀色絲線如活物般蠕動交織。那些細密的血色纖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殖纏繞,漸漸勾勒出手臂的輪廓,最終完全複原,仿佛從未受過傷一般。
“想保住他的命?”伯爾慢條斯理地活動着新生的手臂,關節發出細微的嗡鳴,“恐怕沒那麼簡單。”
他誇張地皺起眉頭,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随即又突然展顔一笑,眼中閃過狡黠的光:“不過……若是用你的命來換,倒是可以考慮。”
“是嗎?”蘇特爾冷笑一聲。
話音未落,整間屋子的門窗同時爆裂。全副武裝的警員與特種軍人如潮水般湧入,戰術手電的強光瞬間照亮每個角落。訓練有素的士兵們迅速形成包圍圈,将伯爾困在中央。
伯爾緩緩将雙手舉過頭頂,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他的指尖輕輕點了點太陽穴,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
“建議您看看四周,上将。”
随着濃煙漸漸散去,火場顯露出詭異的寂靜。那些原本包圍伯爾的警員們,此刻全都以僵硬的姿态調轉槍口。他們的眼神空洞,手中的武器齊刷刷對準了蘇特爾。
伯爾放下手臂,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衣袖:
“看來局勢有些變化。現在,我們是不是該重新談談條件?”
他的聲音溫和有禮,卻讓整個空間的溫度仿佛驟降。被控制的警員們保持着射擊姿勢,手指扣在扳機上,随時可能開火。
蘇特爾站在血泊中,銀翼将塞缪嚴嚴實實地包裹。懷中人兒的臉色慘白如紙,身體不受控制地輕顫,微弱的呼吸幾乎難以察覺。每一次幾不可聞的喘息都像刀子般剮在蘇特爾心上。
他的語氣帶着森然寒意:“伯爾,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
“這招,我早在孩子的時候就見過了。”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
蘇特爾緩步向前,軍靴踏在血泊中發出粘稠的聲響。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爆裂聲。
“砰——”
一名警員的頭顱突然炸開,黑血如潑墨般濺在牆上。
“砰——”
又一名警員的胸□□出碗大的血洞,内髒碎片挂在燒焦的制服上。
伯爾瞳孔驟縮,看着那些“警員”接二連三地倒下。他們的屍體在地上詭異地抽搐,面部皮膚像融化的蠟一般剝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真正的面容。
“這不可能……這麼完美的計劃,怎麼可能…!”伯爾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卻抓了個空。
“在找這個?”
唯一還站着的警員突然開口,修長的手指間把玩着一個微型引爆器。他的動作優雅得像在表演魔術,指尖一翻,又變出一支冰藍色試劑。
“又或者……是這個。”
在伯爾略帶慌張的注視下,那人用指甲劃開自己的下颌線,慢條斯理地撕下整張人皮面具。金色碎發下,特朗帶着輕淺的笑意歪了歪頭:“晚上好,伯爾閣下。”
黑暗中,隻剩下試劑散發出的幽藍冷光,映照着伯爾略有些慘白的臉。
“砰砰砰!”
窗外驟然爆發出密集的槍聲,子彈擊碎玻璃的脆響此起彼伏。但不過短短幾秒,一切又歸于死寂,仿佛剛才的騷動隻是幻覺。
斯萊德低沉冷硬的聲音穿透黑暗傳來:“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
一切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