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璎隻覺心情沉重,康熙就如六月的天陰晴不定。
她再謹慎小心,也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她唯有乖順認錯,靜等懲罰,才能知曉康熙今日這一出是何用意。
“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你認錯就能輕易揭過的。”康熙早有預料,一句話就阻斷衛璎的做法。
衛璎澀然一笑:“奴婢願領罰。”
她不再試圖狡辯,也不再去琢磨康熙的意圖,隻想着康熙若有打算,責罰過後,她隻丢半條命就是最好的結果。
康熙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似沒料到衛璎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凝視衛璎片刻,伸手将她扶起來,聲音聽不出絲毫端倪:“你們二人鑽研出來的絨花足以彌補你的過錯。”
衛璎聽此言,心有不安:“奴婢謝皇上寬恕之恩。”
“不請罪了?”康熙故作錯愕。
衛璎擡頭,對上他一雙幽深似海的眼神,頓覺自己如一葉扁舟,落入浪潮狂卷的大海,一個不慎就會落入海底沒了性命。
她有些心慌,忙道:“皇上寬厚仁慈,奴婢蒙皇上看中,乃是長生天賜福,若一味請罪,不僅顯得奴婢無能怯弱,還會讓皇上失望。”
“皇上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做牛做馬都難以報答,豈敢在這種小事上讓您失望。”
沉默良久,康熙歎道:“你有心了。”
後宮妃嫔指望他給榮耀,真心很少,虛情假意居多。
康熙對此很清楚,他偶爾獨處乾清宮,也會想這些人既沒有真心,卻又依附他而活,他要是狠下心來,她們一個個怕是要瘋魔。
所以在無傷大雅的情況下,他願意給這些女子一份體面。
奈何異常的女子過多,她們看似對他如狼似虎,實則觊觎大清的氣運。
他作為帝王,自當以天下為己任。
因此有靜榮大師在,他很樂意與這些女子虛與委蛇,從她們的身上汲取對大清有利的東西。
可他也是人,再怎麼樂意這麼做,他的心裡也會疲憊和不安。
當知道衛璎沒有異常,或者說她弱得跟普通女子沒什麼區别,康熙的心裡是有些歡喜的。
他期盼衛璎能成為他的解語花,成為他揮向異常之人的利刃,卻不想衛璎隻惦記着絨花。
一升官就往宮外跑,短短幾日就創新絨花技藝,讓絨花飾品變得更為精緻,引人注目。
看着暗衛在冊子上記載的一切,康熙雖然沒有親自去絨花工坊,卻也知道衛璎對絨花有多喜愛,不,應該是寄予厚望。
“烏雅瑪琭有孕後,妃嫔有些蠢蠢欲動,你作為烏雅瑪琭的好姐妹,又是女官,定會成為她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朕今日與你說這些,就是想給你提個醒,莫要中圈套,壞了絨花工坊的未來。”
衛璎聽他話裡有話,莫名将他之前的态度聯想起來。
她心裡了悟,一臉慚愧道:“奴婢一心忙絨花,不敢參與後宮事,瑪琭若有所求,奴婢隻會是無能為力,因為奴婢害怕自個落到完顔珂珂那個下場。”
什麼都沒做,就被人用系統的手段所害,康熙對此還沒什麼表示,就好像一個宮女的死亡是一件很尋常的事,不值得被人關注。
可那是一條人命啊!
生前不知自己為何死,死後還要被人用來恐吓她人,完顔珂珂何其可憐。
衛璎得知她的事情後,整個人看起來很穩重,跟之前沒什麼區别,可心裡卻有一股慌亂。
她努力提升異能,何嘗不是想要有一個自保之力。
努力發展絨花工坊,甚至想要擴大它的規模,則是為了小命着想,試圖往宮外跑,不想待在宮裡卷入渾水中。
康熙應該是察覺到她的想法,故意提起惠嫔,試探她的态度,她沒想到這一點,給予的反應讓他失望。
“宮裡不會再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康熙的聲音很輕,風一吹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