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浔很晚才回到房間,門縫透出細微光亮,他站在冰冷的電子門前沉默半晌,刷了瞳孔進屋。
裡屋的門沒有關上,雲硯澤盤腿坐在床上,屏幕上的字碼在他眸底跳動,聽見聲響,在鍵盤上敲打的手指頓了下,很快又恢複如初。
他沒有轉過臉去看牧浔,牧浔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盯着他看。
許久,雲硯澤聽到外間的關門聲響起,腳步聲停在他身旁,男人垂下眸,略略掃了一眼屏幕,複又将目光落回他身上。
“明天就是第三天。”
不鹹不淡的聲音在隻有鍵盤敲擊聲的屋内響起。
雲硯澤的眼睫為這意外的聲響抖了一下,手上的動作沒停:“我會按時把地址交給你們。”
牧浔輕曬:“你就這麼自信,我們的人破譯不出來帝國的密碼?”
在他們的約定中,白鷹會把第一處加密地址找出來,但要從母星回來後,他才會着手進行破譯。
聞言,銀發男人隻是彎了下唇角,目光也沒有從屏幕上移開:“随你,你大可以讓他們試試。”
牧浔眼角抽動了兩下,目光也落在他敲敲打打的手上:
“要是我們破譯出來了,你……”
他的視線停滞了一瞬,下一秒,白鷹的手腕落在他掌心,雲硯澤皺着眉,就着被他攥起一隻手的姿勢,擡臉瞪向他。
很快他就意識到牧浔在做什麼了。
對方的指腹擠入手铐和他皮膚的間隙,在他手腕上打着圈,一寸寸地遊走過雲硯澤的腕骨,帶起一陣酸麻的癢意。
由于這兩天一直帶着手铐生活,他的腕心難以避免地被磨出了一道微腫的紅痕。
牧浔沉着眸,沒有說話,半晌,還是雲硯澤先動了唇瓣:“摸夠了嗎?”
他兩隻手還被铐在一起,雖然中間的鎖鍊放得夠長,但……
就這麼被人抓着手一通亂摸的情況下,也很難投入工作中吧?
抵在他腕心的指尖往下壓了壓,他對上牧浔的目光。
那雙紅色的血眸宛若旋渦,将他所有神色盡收眼底,對視片刻,牧浔松開了捏着他的手,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重獲“自由”後,雲硯澤深吸了一口氣,往手腕上掃了一眼,便試圖将注意力轉回眼前屏幕。
不過沒等他重新進入狀态,牧浔又叮裡哐啷地回來了。
黑發男人大喇喇往床上一坐,在雲硯澤不可置信的目光裡,把他的手一把拉過來,解開了那雙黑色手铐。
“你……”
還沒等他來得及震驚,牧浔又不知打哪摸了一瓶藥膏,三下五除二地給他在手腕上抹開,雲硯澤沉默片刻,才蹙眉道:“沒必要,我沒這麼嬌氣。”
他們兩個在戰場上刀戈相向時,哪一次受的傷不比這嚴重?
隻不過擦破點皮,就算放着不管,以高階精神力者的體質明天也該痊愈了。
牧浔攥着他的手用了力,雲硯澤一時沒抽開,就聽他道:“得了吧,上将這細皮嫩肉的,傳出去該說我們黑蛛虐待戰俘了。”
雲硯澤:“……”
且不說對方的前半句有多離譜,就是後半句——
難道黑蛛是什麼慈善組織嗎?
給他铐個手铐就算虐待戰俘的話,那麼黑蛛曾經審訊過的那些對手們,豈不算是惡意傷害了?
“行了。”
趁着雲硯澤沒反應過來,牧浔給他上完了兩邊的藥,右手輕甩,手铐在空中蕩了個彎,滑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後落回男人手心:
“今晚我盯着你,用不到這個。”
“還不快點繼續?”
白鷹沉默地看了一眼被塗滿黏糊糊藥膏的手腕,又沉默地看向身旁的黑發男人。
牧浔抱着臂,好整以暇地向他示意了一下眼前的屏幕。
落在鍵盤上的手指蜷了蜷,雲硯澤輕歎了一口氣,目光漸漸轉移回眼前,不多時,他聽見房門“咔哒”一聲響起,房間裡的另一個人終于是離開了。
*
第二天,白鷹如約交來了第一個地址。
餘黨的聯絡手段時刻在發生變化,雜亂無章的密文也被加入了數不盡的幹擾信息,因此當雲硯澤隻用了三天不到就找出了第一個地址時,黑蛛的剩下骨幹們仍抱着懷疑的态度。
畢竟地址當下還無法破譯,他們也不能确定其是真是假。
“你都落到我們手裡了,”安月遙狐疑地盯着那個由星際語和密碼符文組成的一長串“亂碼”,
“他們憑什麼還會相信你,還把聯系的方式也交給你?”
衆人的目光紛紛投向屏幕這端的上将,雲硯澤平靜地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好一會兒,才淡聲應了句:“無可奉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