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江仲楷機關算盡。”謝明月喝了一口清茶,坐上貴賓的待遇都和其他人不同。
跟把錢當沙土的謝家不同,江氏的财力在氏族裡隻能算是中等。謝明月此刻喝的露水白茶價值不菲,隻有謝家會平常當白開水喝。
“渴了嗎?”
謝明月看向一旁:“新采的露水白茶,勉強能入口。”
對謝明月來說,也隻是勉強能入口。
周雯桑一整天假笑地快要把臉都笑僵了,直到江仲楷終于提到了她的女兒,周雯桑的臉上才多了幾分真心。
迎着衆人或探究或質疑的目光,她的昭昭身着華服……
不對……
不對!
周雯桑猛地站了起來,她的女兒怎麼會穿得如此樸素?
江仲楷人到中年,歲月卻并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迹。看久了鏡子裡的自己,他的眼光也不低,情人周雯桑自然也是挑不出毛病的精緻。
可他們隆重介紹的女兒此刻卻并沒有什麼表情,穿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衣服一步步走到了目光中心。
“我是昭昭。”
昭昭?
相裡亓桉和微生律看了彼此一眼,最後統一地看向江峥,不用他們說什麼,江峥也知道他們心裡的疑惑。
江峥一旁的姜嵘早就跑得沒影了,徒留他一個面對腥風血雨。
江仲楷和周雯桑想用他們親生的女兒代替姜照的心思昭然若揭。
“父親,母親。”
“昭昭知道父親失了女兒後痛苦至極,可姐姐既然【谛聽】時感應到了【神迹】,想來沒那麼容易離開。”
“故而女兒私自決定尋找姐姐的蹤迹,她還活着。”
“姜照還活着。”
“母親本想讓我改名為江照好讓父親有所慰藉,可是母親……”
“昭昭自始至終都是昭昭。”
她生的像極了母親周雯桑,柳眉杏眼,發色較淺,陽光下格外矚目。
江仲楷還沒反應過來女兒說了什麼,周雯桑就先一步打斷了她:“不好意思,讓諸位笑話了。”
“我的女兒她……”
“她可能是暫時接受不了姐姐的離開,所以……”
事情發展到這一刻,周雯桑依然不願緻歉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她和江仲楷隐瞞了姜照和昭昭的存在十多年,外界根本不知道她們任何一個人的存在。
如今終于到了她女兒大放異彩的時刻,她的女兒卻親自否認了這一切。
“母親,姜照沒有死。”
“姜照就在這裡。”
這是昭昭十多年來第一次忤逆自己的母親,她也不想讓母親一錯再錯下去了。知道真相的人都沒有阻止父親和母親這樣瘋狂的舉動,他們無非是覺得姜訟死了以後外海姜氏沒有一個人來吊唁,所以姜訟和她的女兒都是外海姜家的棄子罷了。
棄子,就是可以任人揉捏搓扁的。
“桃生露井上,李樹生桃旁。蟲來齧桃根,李樹代桃僵。”被視為棄子的姜照丢棄了臉上的面罩,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露水白茶,等嗓子潤夠了才出現在衆人面前。
江仲楷和周雯桑的每一步棋都下的沒錯 他們忽略的唯獨隻有一點,也就是李樹自有獨屬于自己的一套生長旅程,李樹不願意開花結桃。
直到在江家看見了謝明月,直到看見謝明月在花名冊上寫字時,姜照才發現中城江家的江不是她姓氏裡的那個“姜”。
她自出生起就随了母姓。
江仲楷恨,恨自己的妻子強勢,恨自己在外遇到的所有人都說要不是他的妻子姜訟他走不到如今的地位。
他恨,恨自己的孩子冠以妻子的姓氏,讓他在外人面前時常擡不起頭。
他恨,哪怕在妻子死了以後,他問姜照願不願意随自己姓的時候,姜照居然詫異地看着他說:
“‘不耕而食,不織而衣,與盜何異?”
生她者姜訟。
讓江仲楷平步青雲的也是姜訟。
怎麼姜訟一死,他就想偷走所有的名頭了?
彼時的姜照還是牙牙學語的歲數,卻用滿是鄙視地對江仲楷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她是怪物。
從那一刻起,江仲楷的計劃漸有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