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這麼凝重,看來不是什麼好消息。”
宋書鯉聽姜照這麼說,難得多看了會謝明月的表情。他怎麼記得謝明月一向都是冷着臉的,怎麼姜照能看出她的凝重?
謝明月微不可查地搖頭,好像又輕點了一下,這才開口:“對我們來說算是好消息。”
她去了那座已然覆滅的村莊,門口有幾個人守着,謝明月猜出他們是衛領主的手下。大概是不覺得有什麼人還能回去,謝明月沒怎麼隐藏就走入了那塊蕭條的地方。
大部分房屋還是完好的,隻是内裡被洗劫一空,再無人煙。
“我找到了元晦,也就是元未明父母的墳冢。”
“在裡面發現了這個。”
一枚黯淡的靈丹。
姜照下意識接過,在靈丹的一面上看見了和剛剛被他們抓住的魆頭頂一樣的印紋。【元晦屠村】一案勢必與歸墟教有關,隻是具體細節還不得而知。
“這靈丹究竟是怎麼煉出來的?”姜照想起了趙柳給女兒煉的藥和那房間裡的法陣,忽而有了個想法,“法陣?”
“有。”謝明月取出衣袖裡的圖紙,上面墨迹未幹,故而展開的時候有些地方糊了點。
“從未見過,所以畫下來找你們辨認。”
果然一樣。
宋書鯉已經将法陣的樣子記在了心裡:“看來還得喚醒趙柳問個明白。”
“他可能什麼都不會說。”姜照剛剛那一下用了不少力氣,就是覺得從趙柳嘴裡撬不出什麼東西,所以沒準備讓他醒來。
“元未明不是要被用搜魂術了嗎?一并搜了他就是。”
宋書鯉語氣中透出幾分漠然,縱是眉眼彎彎,也能感覺到涼意。與歸墟教勾結,甚至和整座村莊的覆滅都脫不了關系,搜魂術對他用了出現什麼後遺症,也是他應得的。
“是,我們此番時間不多,剩下的路上再交流。”謝明月見宋書鯉已經用束縛術限制了那魆和趙柳的行動,也不再多言,幫着把他們架上車就要離開。
此番探索留下的疑問實在太多,但距離元未明被使用搜魂術也隻剩不到幾天,他們得确保自己在那之前回到審判庭。否則依照姜照的性子不查個水落石出不會罷休。
“這是飛馬?怎麼找來的?”
姜照掀開車簾,看見外面繁星點點,一路螢火相贈。微涼的風吹起她額前的發絲,吹起幾分怅惘。明明才幾個月,好像已經和上一世隔絕了幾個世紀,倉皇求生之路太過疲累。
“花點錢,小事。”謝明月本想直接用飛馬的馬車接姜照離開審判庭,但那實在是過分張狂,反而引人側目,這才把飛馬車隊安排在了此處。
既然要帶着姜照重回審判庭,越張揚反而越讓暗處的人不敢輕易動手。
宋書鯉眯起眼睛,忽而想起了什麼事:“其實,浮丘師長是想讓你直接回内院的。”
如果她想,完全可以直接把姜照關在内院,在事情結束前都不讓她離開半步。但最後一刻,她還是交代他們,一切遵從姜照的心意即可。
她的學生,不是被她豢養在籠裡的鳥獸。
如果姜照選擇站在她的身後,被她的羽翼所庇護,浮丘秋水自然再樂意不過。但倘若姜照想憑借自己的能力走出去,她也會看着姜照成長。
“浮丘師長原本想去審判庭等你,不過此番是司長對元未明進行搜魂術,她便等在了審判庭門口。”謝明月補充道,“師長給了我一枚通訊玉佩,一旦你出了什麼事就直接捏碎,師長會帶你走。”
姜照接過玉佩,一時間眼眶有些濕潤。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不到萬不得已,她絕對不能把浮丘秋水牽扯進來。
捏碎玉佩,浮丘秋水強闖,不僅代表浮丘秋水和審判庭撕破了臉面,整個浮丘氏族都很難再與審判庭交好。
姜照孑然一身,但她的老師不同。
*
“搜魂——啟!”
兩側的人緊握鐵棍,在地面上發出蒸汽劃一的敲擊聲。鐵棍好像是敲在了元未明心髒上一樣,讓他無端緊張起來。
元未明最後看了一眼大門,手上的靈力鐐铐讓他隻能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往審判庭訊問處走去。
原本還有很多職位不同的侍衛,等到最深處時,他也就隻能看見那個傳說中的司長了。
在司長開口前,元未明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居然開口問:“執律如鋒,明察秋毫,裁斷山崇,鏡照虛實。這是審判庭堅守的真言對嗎?”
“自然。”司長坐在高處,他已然半步大乘,哪怕沒有運轉靈力,說話時也有難言的威壓朝元未明襲來。
從元未明擊鼓的那一刻起,他有很多機會放棄鳴冤。從小卒的問詢到今日搜魂術開啟前,他都能說擊鼓的那一刻是昏了頭。
但元未明清楚地知道,自出生起,他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既然如此,”元未明舉起手中的鐐铐,聲音堅定,“請司長還元家村元晦,還姜照清白!”
司長垂眸,心中并未因此産生什麼波動。他放在椅子上的一隻手緩緩擡起,身後出現一面鏡子,反射出元未明現在的樣子。
“你可想好了,中城裡的所有人都能看見你真實的回憶,搜魂術一旦開始,不得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