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來。”蔺郁蒼見柳欲躍下來,才收回視線道:“翁姑娘可再講述一遍那日的情形?”
“可以,先進屋吧。”翁問蘭眼中閃過淚意,轉身率先走近屋裡。
三人也跟上,柳欲停在門口靠着門框不動了,蔺郁蒼給了曾興懷一個眼神示意跟上。
屋中擺着一口棺材,翁問蘭跪在墊子上慢慢往火盆中放紙錢,過了片刻輕聲道:“那日,我來找尋菱飲酒,然後我喝醉了便睡着了,是尋菱将我叫醒的讓。我說我想吃她做的飯菜,想喝她釀的桂花酒。她催我回家,說是怕阿爹擔心我。可她的臉色很蒼白,我擔心她身體不适,将她拉了躺床上後,便急着去為她尋大夫。那日雨很大,我花了不少時間才尋到一位大夫。”
翁問蘭頓住,指尖輕撫上膝蓋,那日的雨真的好大,如果她沒摔跤,是不是能更快的趕回來。或許她就不該離開,那樣尋菱便不會出事了……
“剛到門口,我便遇到了曾舉人,後面的事,我不想多提。”翁問蘭往火盆中又扔了幾張紙錢,擡眸間見蔺郁蒼走近棺材,眉頭微皺了一瞬。
“空棺?”蔺郁蒼指尖劃過棺材,看了眼把玩着一塊殘缺瓦片的柳欲,又看向翁問蘭問:“屍體還真在義莊,合樂有什麼習俗?”
曾興懷解釋道:“屍體留于家中不詳,人們便把屍體寄存于義莊,直到七日後下葬才會取回屍體。”
“這麼麻煩?”柳欲眉梢一挑,不解道:“為什麼要弄的如此麻煩?送去了還要取回來,不是在折騰死者嗎?”
翁問蘭放下紙錢,站起認真道:“蔺縣令,柳公子,不論結果如何,兇手有沒有被抓到,七日一到,尋菱都要下葬。”
蔺郁蒼道:“翁姑娘當真要如此?”
“這是我與曾舉人的共同想法,死者為大。”翁問蘭輕泣一聲,垂眸道:”尋菱生前受了折磨,死後也該得到片刻安甯。”
蔺郁蒼看下曾興懷,見他紅着眼點了頭承認這一想法輕歎一聲道:“柳縣尉,我們隻有兩日的時間來破案呢。”
被叫到的柳縣尉愣了愣,扭頭看着蔺郁蒼,見對方歪了歪頭,反應過來叫的是自己,哦了一聲,又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麼,驚道:“兩天?蔺郁蒼,你能解決嗎?”
他們……隻是長的相似而已。蔺郁蒼看了柳欲半晌,笑了一下,往屋外走,撐開傘走到院中,知曉柳欲沒有跟上,轉身看着柳欲溫聲道:“柳少卿,還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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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樂夜間多活動,但那日下着雨,所以啟月街的人很少,多是停留在玩樂之地。”鄭賀腳尖搓着地面,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雙手抱刀的柳欲,摸了一下泛着腫的嘴角,嘶了一聲低着頭道:“縣衙的人手也不是很多,所以總會有人趁此機會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這也是見怪不怪了。”
蔺郁蒼問:“李宅呢?”
鄭賀抿着唇思考要不要回答,聽到柳欲輕輕地嗯了一聲,身體一顫回道:“那李宅的人一年前突然離開合樂,後不知所蹤。然後李宅便荒廢下來,一直沒人居住。”
蔺郁蒼問:“未租出去?”
“哎呀,這樣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鄭賀猛地拍手道:“在李家人離開前,萬姑娘本想買下李宅,可被李家人拒絕了 。”
“李家?”蔺郁蒼擡眸道:“縣衙的仵作可驗過屍?”
鄭賀臉色微沉,半晌搖了搖頭道:“自十年前,合樂就沒有仵作了。來一個,死一個,沒人敢出頭。”
“縣令不曾上報?”蔺郁蒼一頓,“有勞鄭捕頭帶我等去義莊看看萬姑娘的屍體。”
“啊?”鄭賀臉上閃過震驚,想到兩人不是本地人,還是輕聲勸道:“蔺縣令,我……不建議你們去義莊。”
柳欲來了興趣,出聲道:“為何?”
鄭賀猶豫着,被柳欲瞪了一眼才試探着問:“兩位……怕鬼嗎?”
鬼?柳欲腦中空白了一瞬臉色一白,扭頭不看兩人。
“義莊鬧鬼?”蔺郁蒼壓下心中淡淡的,不明的笑意,“還是說,有其它原因。”
“這……”鄭賀眼中閃過糾結,最後歎道:“若是兩位不怕的話,我就帶兩位去看,兩位看了就知道了。”
“有勞鄭捕頭帶路。”蔺郁蒼露出一抹不明的笑意,餘光瞥着柳欲,笑意又深了一些。
柳欲挪着步子走到蔺郁蒼身邊,見鄭賀已擡腳走在前面,頓時扯住蔺郁蒼的袖子壓着聲音問:“蔺郁蒼,你當真要去義莊?”
“自然要去。”蔺郁蒼嚴肅道:“你也聽到了,合樂十年沒有仵作,那就沒有人驗屍,這是鄭捕頭久久未能找到線索的原因之一。”
“可是……”柳欲抿着唇,難以将後半句話說出來,要是不怕鬼,我肯定沖在第一個啊!可是義莊有鬼啊!
蔺郁蒼眉頭微皺,之前在宣和,柳欲可是主動提出去梁宅抓鬼,怎麼到了合樂,就變成這樣了?這可不行,得讓柳欲有所改變才成。
“柳欲,我怕路上遇到危險,鄭捕頭無法護我。”蔺郁蒼故意一頓,見柳欲微微擡起頭,暗道有效果,接着用懇求的語氣道:“你可以陪着我去嗎?”
鄭賀看出柳欲為什麼不想去,欲言又止,聽了蔺郁蒼的話,鄭賀決定還是不說了 。
柳欲思考片刻,脖子一梗擡着下巴道:“既如此,我就勉為其難的陪着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