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赤橙色的火焰擦燃冒出,寒風從車窗湧入,火光趔趔趄趄,在黑暗中搖曳舞動。
林行坐在副駕,餘光向後瞄了一眼,而後又以極快的速度瞥過。
作為許清聿的助理,林行跟在他身邊兩年,自認比公司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他的脾性,即便工作上遇到再刁鑽的問題,會冷臉,會呵斥,但從未像現在這樣,似一潭死寂的湖水,讓人不寒而栗。
他默默揣測着,好像自從在電梯内遇見那位沈小姐,便開始不對勁了。
沈小姐—
沈泠白——
這位不僅是DC資本的沈總,還是鼎域總裁沈司虞同父異母的妹妹。
林行努力嘗試着将兩人串連在一起,但奈何,作為談老爺子親自安排在許清聿身邊的助理,他能對談家和許清聿之間的關系了解地透徹明白,卻到底不明了,這位沈總和許清聿之間又有什麼牽連。
夜幕下,雨刷在擋風玻璃前來回律動,掃去斑駁的雨痕。
許清聿背靠椅背,面容隐匿在昏寐中。
四下靜谧,車廂内安靜到隻能聽見清淺的風聲,許清聿睜開眼,沉聲吩咐道:“回華樾。”
簡單的三個字一出,林行額角猛地一跳,此時此刻他愈加肯定許清聿心情不好,這些年,他隻要心緒不佳便會來華樾,且每次都是住6602,6602這間套房自許清聿接手華樾以來,便成為他獨屬的房間,從不對外接待客人。
得到吩咐,司機在下一個路口掉頭,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
十分鐘後,許清聿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
與此同時,套房浴室裡。
溫熱的水流噴薄而出,從額頂一路沿着白皙的肌膚緩緩滑下,密閉的空間内氤氲出一層薄薄的霧氣,沈泠白閉了閉眼,下巴微仰,腦子裡卻陡然浮現出方才遇見許清聿的那一幕,他身着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淡然而立,經年過去,身上的青澀感早已褪下,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能被她挑逗打趣的少年。
熱水拍打在她昳麗精緻的臉上,她攏了攏發梢,慢慢睜開一雙眼,視野裡,水汽橫生。
寂靜無聲的房間裡,許清聿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眼睫低垂,站在這能俯瞰到整座城市的夜景,深夜的京市仍舊燈火通明,璀璨的光影像是一條條金色的脈絡,盤旋、蟄伏,一路延申,似一副縱橫交錯的棋局。
雨越下越大,拍打在窗前,彙聚凝集而後悠悠滑下,透明的玻璃窗上很快便形成一道道蜿蜒的雨痕。
許清聿靜靜地站在窗前,眸黑如墨,背影冷寂蕭條。
良久,他轉身從桌上順起一煙盒,抖出一支香煙,銜在唇間,火苗簇燃升起,香煙擦過,冒出一點猩紅,數秒後,一口青煙徐徐吐出,在半空中氤氲成一團青灰色的煙霧,慢慢籠在他俊朗的五官上,接着一點點散開。
雨一直未停,淅淅瀝瀝下着,兩間套房内,燈光明亮。
許清聿坐在客廳黑色沙發上,面無表情地抽煙,他煙瘾不重,這些年一直控制的很好,工作上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
和許清聿見面後,沈泠白失眠到淩晨三點,從前在一起的片段像是電影般走馬觀花地幀幀映現,閉上眼睛是他,睜開眼睛也能想到他。
沈泠白懷疑許清聿是某種經過特殊研究而産生出來的病毒,但隻針對她一人,每次隻要見到他,就像被是感染,全身細胞都被他侵占,大腦是重災區,心髒其次。
強迫自己入睡的後果便是,睡眠質量空前下降。
舊地重遊帶給人的不是釋懷,反而是更加嚴重的镌骨。
這一晚,沈泠白翻來覆去,夢境一場接着一場,夢裡是現在的衣冠楚楚的許清聿。
但更多的是,是五年前的許清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