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蘭初一句“壓你一頭”,成功挑起秦諾的勝負欲。
她頭腦飛速轉動,想到如何回複溫蘭初時,原本凝重的臉色立時發生變化,笑意又重新在她臉上浮現。
“别以為你演了個姐姐就多有能耐,還壓我一頭,我告訴你,你能演姐姐隻說明一件事。”
秦諾頓了頓,等着溫蘭初主動來問自己是什麼事,半晌不見對方有任何反應,便兀自說了下去,“說明你比我顯老。”
話從口中後,她的心莫名被刺痛了一下。
這絕不是秦諾内心最真實的想法,不過是她用來回怼溫蘭初的話術。
她就是如此,哪怕心中是另一種想法,隻要能刺激到溫蘭初,口是心非又如何。
以往每每這樣時,她心中很難會産生類似愧疚的情緒,卻不知這次是怎麼了,明明回怼得挺成功的,心裡反而有些不舒服。
她覺得奇怪,本該是有意去刺痛溫蘭初的話,怎麼反過來刺痛了自己。
難道,這就是壞事做多了,就避免不了落個報應在身上?還是自己良心發現,覺得不該這樣說溫蘭初?
尤其現在,溫蘭初又一聲不吭,不再還擊。
但她知道,溫蘭初的面無表情之下必定也藏着什麼隐忍的情緒。
強壓下心頭不悅,秦諾抿了抿唇,艱難啟齒,“那個……現在收回剛才那句話……還來得及嗎?”
她幾乎快将這一整句話說得磕磕絆絆,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硬生生擠出。
這一次,溫蘭初終于有了反應,眉心輕揚,對她突如其來的反悔感到詫異。
這根本就不像是從秦諾口中能說得出來的話,溫蘭初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聽,下意識又問一遍,“你說什麼?”
這溫蘭初怎麼是個聾的?
秦諾皺眉“啧”了聲,聲音沉下去,有些悶悶不樂,“沒聽到就算了呗。”
她沒了聲音,天地間卻并未随她一并沉寂下來,依然吵吵嚷嚷,随處可聞熱鬧與喧嘩,吵得她心中愈加煩躁。
隻有她與溫蘭初之間,餘下長久的沉默。
這沉默似是長出一隻無形的手,攫住她心髒,慢慢握緊,一分分剝離她的呼吸。
也許正是這煩躁,讓她誤以為時間已長久地流逝。
隻有溫蘭初知道,距離秦諾剛才那句嘟囔裡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落下,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分鐘時間。
她以為,秦諾情緒驟落的根本原因在于秦諾認為自己是故意裝作聽不見她的話。
不想對方誤會,她立刻做出回應。
“可以。”
不輕不重的一聲,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驅使秦諾又看向她。
視線交彙的那一刻,溫蘭初面色從容,又繼續往下說:“就當你用了限時紙條功能,限時一分鐘,我什麼都沒看見。”
秦諾聽得愣了,呆呆地望着溫蘭初,努力去捕捉在溫蘭初臉上所能見到的所有情緒,戲谑的,挑釁的,又或是得意的,卻統統尋不着。
她隻在溫蘭初臉上看到全部的認真與溫柔。
說這話時,溫蘭初的表情無疑是真誠的,她不開玩笑,更不記仇,隻凝視着秦諾,說一些本會讓秦諾笑話的内容。
限時紙條……限時一分鐘……這又不是在遊戲裡,難道還真能由溫蘭初自己做主,說撤回就撤回?這是遊戲玩入魔了吧?
可是現在,秦諾笑不出來,她也毫無吐槽的欲望。
她眸中閃過一抹異色,卻隻是轉瞬即逝,被她很好地隐藏起來,不将連她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情緒外露。
“你這個反射弧……真的很短。”支吾半晌,她勉強吐出這幾個字。
她别開臉,看向溫蘭初不可見的另一側,悶悶地說了句,“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
她聲音太輕太輕,輕到被風一吹,就這樣散去了,但本該連風也無法将它們送至溫蘭初耳邊,卻就是被溫蘭初聽得清清楚楚。
又或許,她并沒有聽清,隻是她精準預判到秦諾将會說些什麼,于是也順着對方的話淡淡回道:“不客氣。”
秦諾微怔,仍不看向溫蘭初,唇角卻忽地揚了起來。
溫蘭初這個人,還真是不知道要客氣。
-
之後的一段路,兩個人的狀态又恢複原樣,盡管并肩走着,卻一路寡言。
秦諾心中卻不再有任何糾結或怨念,就這樣與溫蘭初散散步,走在這人間煙火之中,哪怕一路無言,怎麼看都不算是件太過無聊的事。
秦諾心想,其實,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難得與溫蘭初這樣又一次“和睦相處”,而不再是一貫的争鋒相對,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