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聽得目瞪口呆,他是知道預制菜的,也知道有食品添加劑,但臨了被競争對手用上,自己生意因此一落千丈,心裡頭還是有氣的。
“多謝老弟告訴我這些,不然我上哪兒去曉得這些,還以為是自己手藝不精,沒想到是敗在這上了。”
“是啊,那東西香氣隔着十裡地都能聞到,都是科技和狠活,小作坊批量生産的,便宜得很,加上裝修布置得這麼冠冕堂皇,别人都以為是啥高端場所借着開店半價人是一波緊跟着一波來,咱們以為别人虧得底褲都不剩,其實早賺得盆滿缽滿了。”
“……”饅頭聽得一愣一愣,碗裡的螃蟹都忘記吃了。
“哎,這可怎麼辦好,”老闆愁得眉毛打結。
“打不過就加入呗,”好友夾了一筷子牛肉,“你說你手藝這麼好,要是也加那些玩意,那不香飛天了,保管那些客人吃了還想吃,晚上做夢流口水都想着。”
“不行,咱們不能沒有良心。”老闆面色發冷,“他們那麼幹,是他們的事,食品添加劑吃多了能有什麼好的?
我一朋友的小孩,我朋友不管他就天天吃垃圾食品,把好好一小孩吃成個大胖子,小學時候就腿部肌肉萎縮,路差點走不了。”
他猛搖頭,像有人拿刀子在他脖子上,“本來我這段路家中和孩子就多,不能害小孩。”
“你啊,就是心眼太實,那你不用,别人也會用,錢都進别人口袋了,你們兩個大男人又不能生小孩,不多賺點錢來了怎麼辦?誰管你們?”
“……”老闆喝酒喝上頭,心裡有氣,一個勁兒喝酒也不說話,到頭來隻翻來覆去一句話,“不行、不能做那喪盡天良的事。”
“放心,一大老爺們餓不死,這店開不下去了就跟我幹,不能賺大錢糊口還是沒問題的。”
“……行。”
夜漸漸深了,叫了一輛計程車送走好友,老闆回到屋内收拾完,悶着一股氣把杯盤狼藉的桌子收拾完,抹布也洗幹淨晾在台子上,就開始如往常般準備做第二天的準備。
饅頭靠在後廚門口,眼睜睜看着對方拌料、剁蔥、刷鍋、和面……他是知道對方心裡有氣,明知現在客人少了許多,不該準備如此多的原料,可又無處發洩,就隻能把情緒發洩到面團上。
這麼一塊面團揉搓來扁圓去,被捶打得勁道十足,可最終的結果除了無人問津,又有誰會在意?
“我很難過。”老闆一本正經地道,喝酒他是有點上臉,但行為上卻挑不出差錯,不熟悉的人看了根本發現不了。
良久,“難道就隻能甘願敗在那些添加劑下了嗎?我的早餐店真的要被迫倒閉了嗎?”
饅頭也跟着惆怅,想起如今那些因被食品添加劑污染,越來越少的食物化靈,仿佛預感到悲催的将來,“也許食物的本味被添加劑替代是宿命,誰都逃不脫。”
“……”老闆悶頭做,也不吱聲。
這次是饅頭照顧的老闆,他廢了老鼻子勁兒,總算把人拖回二樓休息,先脫下鞋襪外衫,再用熱毛巾擦了臉和手,蓋好被子後自己也收拾一番如往常般睡裡邊。
他很熟練地拽過老闆一隻胳膊,腦袋舒舒服服地擱上邊,一手抱着對方腰鑽入他懷中是一個很舒坦的姿勢睡着了。
兩人間契合得嚴絲合縫,好似生來就該如此。
睡得迷迷糊糊時,饅頭半夜一翻身手下意識摸索着探向一旁,一摸,空的!
瞬間驚醒!
這大半夜的人會去哪?
匆忙起身拉燈,連鞋都沒好好穿就奔下去找人,木質樓梯“吱呀吱呀”被踩出一連串聲響,“噔噔噔”連下好幾道樓梯,清晰捕捉到深夜中那細微的動響。
瞅見後廚方向撒出一片暖黃色的光,他矮下半個身子伸腦袋一看,隐隐綽綽的一抹高大身影斜織在被白熾燈照得半透的簾旌,那抹身影他看過千萬遍。
正是老闆!
知道人還在,饅頭松了一口氣,動作不自覺放輕,貓手貓腳着上前,伸出一根膩白的手指悄悄挑開一道口子偷偷觀察,在一片慘白的世界中,身着黑衣黑褲的老闆無疑是最吸引的存在。
黑色是會吸收一切光線的顔色,如今饅頭的目光也被他深深吸引住了。
老闆袖子折到臂彎,露出半截蜜色肌膚,肌肉虬結用力時爆出道道青筋,而袖子折痕鋒利,如他神情一般冷冽,臉上無一絲醉意,眉微微蹙起,眉弓向下壓,雙眸有神很是清明。
手中的面團被無辜地翻來覆去被揉了個遍,在那雙帶着厚繭的有力的手下被磋磨出各種形狀。
饅頭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心有些癢生出一股莫名念想,若是老闆如此對待的并非面團、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