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珠不為所動,擲地有聲道:“我身為她的四姐姐,我自然是要打。不僅要打,還要狠狠地打!”
崇文帝正要發作,就聽見燕雲珠緊接着補充道。
“前些日子六妹妹的及笄宴上,六妹妹好客,邀裴少将軍新過門的那位裴夫人品嘗梅子酒。我同那裴夫人是表親,裴夫人不勝酒力我代為飲過。”
“也不知那酒裡加了什麼東西,饒是平日裡酒量極好的我也隻覺天旋地轉,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再後來宴席上出現了刺客,裴夫人雖眼疾手快扶着我離開席面,但我二人仍和刺客撞上。”
燕雲珠聲音顫抖着,像是強壓着自己的怒氣:“刀光劍影間,我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死死拽着裴夫人的衣袖。若不是我的暗衛及時趕到,我們早就害了性命。”
聽完燕雲珠的話後,崇文帝的火氣也下去些。但是王婕妤仍有些不依不饒:“就算如此,華兒也是好心讓你們嘗嘗梅子釀,怎得成了她的過錯了?”
聽完王婕妤的話後,燕雲珠的眸子又冷了幾分。
“好心?她不事先告知那梅子酒醉人得厲害,這叫好心?裴夫人是江家的那位閨秀,又是我母妃的侄女,金尊玉貴的身份擺在那兒!若是因為醉酒失儀,那傳出去豈不是要贻笑大方?”
燕雲珠的據理力争讓燕雲華更加委屈,她眼眶瞬間漲得通紅,指尖死死揪住裙擺。
“四姐姐血口噴人!那梅子酒是内務府按例準備的,旁人飲了都無事,怎就你醉得這般蹊跷?莫不是自己酒量不濟,反倒來誣陷妹妹!” 說着說着,她突然捂住臉,指縫間漏出壓抑的啜泣。
“我知曉四姐姐瞧不上我,如今還往我身上潑髒水,這也忒欺負人了。四姐姐巴掌落下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是你的小妹.......”
崇文帝聽着兩姐妹的争吵,眉頭越皺越緊,龍袍下的雙手攥成拳頭。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燕雲珠突然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塊帕子,“啪” 地拍在禦案上。
“這帕子上有我當日吐出的酒液,已經讓太醫署驗過了。” 她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燕雲華驟然慘白的臉。
“裡面摻了安神用的合歡花,六妹妹,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殿内瞬間死寂,唯有燕雲華急促的喘息聲,在空曠的大殿裡回蕩。
燕雲華死死咬住嘴唇,仍是抵死不認,朝着崇文帝和王婕妤道:“父皇、母妃,華兒是被冤枉的!定是姐姐她随便做的僞證,姐姐誣我!”
王婕妤見此番情景,又軟着聲音對着崇文帝道:“陛下,華兒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中間許是有些誤會。”
“是啊,王婕妤心思純良。”燕雲珠突然輕笑出聲,眼尾微微上挑。
“當年您在秦淮河畔初見父皇,也是這般柔柔弱弱,說盡誤會與委屈,才從樂姬一躍成了宮嫔。如今教導女兒,倒也一脈相承。”
她刻意拖長尾音,目光如利劍般掃過王婕妤驟然變色的臉,“隻是這後宮之中,若事事都用‘誤會’遮掩,往後怕是要翻了天。”
燕雲珠倒是習得沈貴妃親傳,在口舌上決計不會吃虧。
殿内氣氛瞬間凝固,王婕妤攥着帕子的指尖微微發白,嘴角的笑意幾乎維持不住。崇文帝的臉色陰沉下來,龍袍下的手不自覺握緊。
燕雲華 “哇” 地一聲哭出聲來,撲到王婕妤懷中:“父皇,您看四姐姐,她又在羞辱母親.....方才在我那也是這般折辱我母親。”
崇文帝終于聽夠了二人的争吵,一聲“夠了”響徹整個大殿。
燕雲華此刻的哭聲才戛然而止。
“你們二人各禁足三月。”崇文帝沉聲道。
随後他先是看向燕雲華:“禦前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母妃若是沒教導好你的禮儀,朕不介意再給你請個教習嬷嬷!”
燕雲華渾身劇烈顫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毫無血色,淚水還挂在睫毛上,卻硬生生被這威懾逼了回去。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勉強擠出一句帶着哭腔的 “兒臣知錯了。”
崇文帝繼而轉頭看向燕雲珠:“你怎能這般跋扈!不由分說就打人,又對長輩出言不遜,你年歲比甯陽大,更應該穩重!”
這下,二人都各自受了罰。此事也自然很快傳到沈貴妃那處。
她不同于王婕妤那般還替燕雲華隐隐求情,她對燕雲珠的态度倒是随她去,燕雲華性格乖戾,燕雲珠敲打她是遲早的事。
随後她吩咐在嘉禾公主禁足期間更要好吃好喝的供着。
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好在二位公主間的腥風血雨暫時還未波及裴府裡的錦歲。
隻不過裴府也發生了件始料未及的大事。
這日錦歲半倚在軟榻上,月白色襦裙鋪展開來。她修長的手指輕輕翻過泛黃的書頁,目光專注地落在手中書卷的字句間,被書中的内容所吸引,唇角便不自覺漾起淺笑。
她沉浸其中,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緊接着珠簾輕響,秋月捧着青瓷茶盞邁步進屋。
“這是新泡的茶葉,少夫人可要嘗嘗。”
錦歲點頭,擡手接過茶盞。
還未送至嘴邊,門外傳來萬分焦急的聲音。
“少夫人!——”
如意大步跑來,嘴裡還不斷喘着粗氣。
“大事不好了少夫人!老夫人她...老夫人她服了藥後突然昏倒了,少爺如今不在府中,少夫人您快些去瞧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