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去學校的這段時間裡,辛蘊一直躲在市立圖書館裡。
她每天早上照常背着書包出門,在圖書館的自習室裡坐着發呆,到了中午回家吃飯,午睡完再出發去圖書館,晚上圖書館關門早,她隻能像個孤魂野鬼一樣遊蕩在城市的街頭。
到了第三天,她等來了邬蒙的電話。
看到一個陌生的帝都号碼打過來,辛蘊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她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通了手機,用小心翼翼的語氣試探地問:“喂?是……你嗎?”
邬蒙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出來:“是我。你怎麼樣?這幾天還好嗎?”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間,辛蘊隻覺得鼻子一酸,已經麻木的情緒仿佛一瞬間蘇醒了過來,所有的痛苦、害怕、羞恥、憤怒……全都化作了洶湧的委屈,那一刻,辛蘊突然很想哭。
她努力地平複着自己的情緒,不想讓電話那邊的邬蒙聽出異常。
辛蘊知道這幾天他的日子應該也不好過,她不想再給對方增加任何心理負擔。
“我的手機被公司的人拿走了,他們不讓我跟外面聯系,對不起,這幾天沒能給你打電話。”邬蒙的聲音帶着焦急和歉疚。
辛蘊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她捂住嘴巴,努力控制自己的氣息,過了許久,才用低低的聲音勉強回道:“我沒事。”
電話那邊,邬蒙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陷入了更為長久的沉默。
辛蘊無聲地流着眼淚,她當然明白邬蒙的處境,他的經紀公司雖然發了聲明,但是這場風波非但沒有被平息下去,這幾天反而愈演愈烈,原本對辛蘊的單純讨伐已經演變成了對邬蒙作為未成年明星失責的譴責。
邬蒙這個娛樂圈的新起之秀顯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這場輿論風波的參與者除了他戰鬥力強又不好控制的粉絲群體之外,還有很多别有用心的團隊也在背後出了一些力。
一個處理不當,邬蒙在娛樂圈的星途怕是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想到這裡,辛蘊突然反應過來,邬蒙這時候過來打電話給她,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其實她心裡也明白,發生了這種事,他們倆之間應該很難再有後續了。
邬蒙是不是也猶豫了?他打這通電話過來是想給兩人之間做一個了結?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辛蘊的心像是被千萬根鋼針紮一般的痛。
他們彼此都知道,結局是注定的,但真的到了該攤牌講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冷靜淡定地面對。
可是辛蘊明白,邬蒙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這不是他的錯。
往壞一點想,是他猶豫退縮了,他選擇了他的事業,放棄了這段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懵懂感情。
往好一點想,站在邬蒙的角度看,他這麼做其實是在保護她。
縱然她不願意成全他的這種“犧牲”和“好心”,辛蘊也不得不選擇接受。
她怎麼忍心去強求呢?
辛蘊曾經看過邬蒙在酒吧和餐廳裡奔波打工的模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這一路走過來有多不容易。
邬蒙能站在今天這個位置,實力、長相、努力和機遇,少了哪一個要素都不行。
他的成功如此難得、如此難以複制。
辛蘊曾經看過他站在舞台上閃閃發光、萬衆矚目的樣子,又怎麼能忍心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呢?
“辛蘊,我……”電話那邊,邬蒙終于開口說話了:“關于我們,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這是一個問句。
不是陳述句,不是命令句。
是一個征求她意見的問句。
這個問句擊碎了辛蘊内心最後的一絲僥幸。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們之間,就這樣吧。”
電話那邊,邬蒙的呼吸聲突然變得急促粗重,他沉默了片刻,問:“你考慮清楚了嗎?”
辛蘊仰頭看着頭頂灰蒙蒙的夜空,迎面吹來的寒風讓她的淚痕變得幹冷,凝結在皮膚表面,有些輕微的刺痛感,那種刺痛感從臉頰泛濫到全身,她幾乎痛到難以呼吸。
“嗯。”
電話那邊,依舊是長久的沉默。
“好。”邬蒙的聲音變了調,夾雜着一些壓抑的哽咽氣息。
辛蘊直接挂斷了電話,生怕自己再聽到一個多餘的字、再聽到一個讓她心軟的氣息聲。
她一手抓着手機,一手扶住旁邊的路燈柱,像是離了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幾乎就要窒息。
身旁的車水馬龍絡繹不絕,像是為了更加貼合她現在的心情,凜冽的寒風毫不留情地吹了過來。
辛蘊突然發現,原來南城市的冬天真的很冷。
她知道以後她要度過很多個沒有邬蒙的冬天。
而在那些冬天後面,沒有她所期盼的春天和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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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的前一天,史振邦給辛蘊打去電話,說他很理解她的心情,但是期末考試是大事,她必須回來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