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它是空彈!你說過你會放過我!”Archer的情緒很激動,人總在死亡面前表現得很卑微。
“我有說過嗎?”江明誠不為所動。
他确實沒說過。
江冉輕輕咬着下唇,微微的刺痛感讓她克制自己的恐懼。
“她到哪兒了?”江明誠又問了一遍手下江霂的行蹤。
“快到了。”
江冉隻有再次舉起手槍,将保險壓下。
停留在扳機上的手指遲遲無法坦然落下,她感受到自己在發顫。
Archer在哭,卻流不出淚。
江冉隻能看到他獨眼中泛出的淚花,是恐懼,和絕望。
她抿着一口氣,将扳機摁下。
又是空彈。
“你的運氣真好啊。”江明誠在一旁感歎,不知是在說Archer,還是在說江冉。
Archer重新跪倒在地上,俯首稱臣的動作,嘴中不停感謝江冉。
雖然江冉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感謝她,明明自己才是要他命的人。
“早上好,路遙哥哥,阿冉醒了嗎?”
緊閉的門外,傳來江霂的問好聲,溫柔的嗓音是緩和江冉情緒的良藥,她将左輪還給江明誠,便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房門被開了一個小縫,屋内的手下人自動擋住了江冉背後的場景。
“阿霂,”還沒有見到江霂,江冉就有些急切地喚她的名字。
“姐姐!”
于是,江冉又見自己的阿霂。
18歲的江霂,是還未被江家抛棄的江霂。
還是那個未染塵埃,不與正邪任何一方打過交道的學生。
她出落得亭亭,正站在門前等着自己。
“怎麼醒得這樣早?”身後的門在江冉出去後便被牢牢關住,江冉順勢摟過江霂的肩膀,帶着她朝餐廳走去,“睡得好嗎?”
“嗯,還可以,”江霂眨了眨眼,“就是太興奮了。你不是今天要帶我去海釣嗎?”
江冉笑了笑,低垂的視線裡滿是寵溺,卻還沒等她開口,身後的房間内卻傳出一聲撕心裂肺地哭喊聲。
緊随其後的,是貫穿心髒般的槍鳴。
江霂在江冉的懷裡怔了怔身子,好奇地向江冉的房間望去,卻隻有路遙一人把守着房門,臉上沒有絲毫動容,像是沒有聽見那聲嘶吼和那瘆人的聲響。
她将腦袋轉回來,卻發現江冉也沒有動搖,剛剛那一刹的僵硬在此刻也消失不見。
“姐姐,我想吃三文魚。”
“好,中午就吃。”
懂事,是江霂最大的優點。
她不會去主動過問江家的任何一件不同尋常的事,她好奇,卻有分寸。
她活在江冉的庇護下,暫時地安全。
當夜晚來臨時,這是第一次江冉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
她靠在夾闆上的欄杆,看着翻騰的海浪洶湧。
她知道自己的房間已經被清掃幹淨了,不管是什麼痕迹什麼味道,路遙都會處理得幹幹淨淨。
甚至放了她最喜愛的香薰。
可是她不想回去。
Archer死了,顯而易見的結果,卻有着波折的過程。
江明誠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背叛他的人。哪怕這個人曾經救過自己的性命。
Archer就是很好的例子。
都說再一,再二,不再三。
江明誠給了他兩次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饒過他私藏藥物和财物,容忍他與對敵公司串通搞黃了幾百萬的大生意。
他不是沒有警告過Archer,卻在降職後仍沒有收斂,再次試探江明誠的紅線。
于是在折磨之後,江明誠也用了同樣的手段。
再一,再二,又再三。
給了他希望,又将他推至茫茫大海。
如果說江明誠是深海巨輪上的垂釣者,Archer是咬中魚鈎漸漸脫力的深海魚,那麼江冉就是江明誠手中的一輪魚竿。
他們都是被垂釣者玩弄的物品。
一包煙盒已經被江冉抽得隻剩下幾根,海水翻滾湧上夾闆,沾濕了她的鞋子和褲腿。
她聽到身後的聲響,那輕微的腳步聲,小心翼翼,朝自己靠近。
如果是手下人,會在上夾闆看到江冉的第一眼時就問好,如果是來殺她的人,那麼腳步聲又有點太明目張膽了。
這樣算來,隻有一個人。
“阿霂。”
“你怎麼總能猜到我來?”
江霂從背後抱住江冉的腰,溫熱的手掌攏住她冰冷的肌膚,“你好冷。”
“因為我們心有靈犀。”江冉将煙頭掐滅,扔進了汪洋。
轉過身來,回抱住江霂。
薄唇輕輕擦過面前人的臉頰和耳畔,淡淡地,不留絲毫溫存。
“阿冉,今天的浪聲好大,我有些害怕。”
“姐姐,你可以來陪我睡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