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在享用家鄉風味的炸醬面後,紀粥粥哄着早起的頹神開始了一天推理小課堂。
但做着做着,她今天總覺得有一道視線在角落裡不動聲色地盯着她。
可眼下餐廳除了面冷哥師父,也沒其他的人,難道——
她迅速回頭,兩隻長圓眼眯着朝陽台掃射出去,并沒看見什麼舉着望遠鏡窺探的陰濕男人。
“怎麼了?”
一道不鹹不淡的嗓聲傳入耳中,紀粥粥悻悻調轉腦袋,看着談疏徹說:“師父,你有沒有覺得有人在窺伺我們?”
談疏徹順着她方才看去的方向,停了兩秒,給出回答:“沒有。”
“可我今天怎麼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紀粥粥難受地抖了抖身子,撅起嘴嘟囔道:“黏黏膩膩的,像夏天出了汗粘着身體。奇怪的是,每當我一擡頭,那種窺伺感就不見了……”
說完,紀粥粥擡眼,正好撞進談疏徹欲要錯開的目光。
她微微一愣。
談疏徹擱在試題上的食指屈彎了下,與此同時,聽見女人的又一個疑惑——
“師父你不說話,是不是也感受到了?”
談疏徹不得不保持着對視的角度,一臉高深莫測地給出解釋:“……沒有誰在看,或許是春分快到了,天氣轉熱了吧。”
“是嗎?”紀粥粥隔着法蘭絨果綠睡衣搓了搓胳膊,算是認肯他的解釋,“或許是吧,我這睡衣穿着有點熱。”
談疏徹輕咳了聲,轉而把目光落在那滿版娟秀的筆迹上,薄唇輕啟,喃喃有語:“題幹存在論據且在找不到否定論點和拆橋的情況下,考慮否定論據。”
嗯,否定論據,他做得不錯。
-
臨近下午飯點,紀粥粥身上的黏膩感仍沒消失。
但顧不上這份被盯視的真相,今天頹神一邊辦公,一邊陪她家裡蹲了整整十小時!
她心裡過意不去,畢竟憑所有銀行卡加起來的那四位數是不會請到這麼負責的好師父的。
不如再做頓家鄉菜犒勞這位面冷大善人吧?
如是這樣想,紀粥粥猛地擡頭正要說話,卻撞上一雙若有所思的黑眸。
?
窺看她的……竟然是好師父?
師父為什麼會一直盯她呢?
不會吧……難道是怪她天資不好,今天一整天留他講題?
……推理判斷,的确是她的弱項,畢竟從小就邏輯思維發展遲緩。
小時候,父親忙于跑生意,每次請他簽字講數學題,他總是耐心不足,她本來還在思考,父親就急匆匆地給出答案。
而紀秩自初一起就在學校寄宿,她根本請教不到。
久而久之,她滿足于自身家庭富庶,更加懶于思考。
一遇見難題,特别是幾何等抽象思維題就找父親或網上要答案,導緻小學數學一度在及格線徘徊。
初中更不用說,能上90分就是舉家同慶了,直到父親去世,她被大伯家收養。
在隻帶高中畢業班的名師伯娘的幫助下,幡然悔悟,留級初三,426的中考成績一躍飛到市重點高中的實驗班。
高考雖然數學隻考到106,但語英文綜不錯,考上華市一所211。
但211國際中文教育碩士,還是在考編的路上暴露了短闆。
真如哥哥所說,一個工科,一個文科,聊不到一塊去,可她相信——
日久見人心!
邏輯思維再差,她也一定會用真誠努力和全方位的貼心照顧打動工科師父!
讓師父發現她孺子可教,溫柔乖順,不再像今天這樣動搖是否繼續收她當徒的想法!
現在,好徒弟貼心工作第一項——讓師父的胃暖暖的飽飽的。
暗下決定後,紀粥粥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張素面朝天的臉蛋挂着大大的笑容,略稍發白的唇吐出的甜音又嗲又糯。
“師父你餓了吧?想吃什麼,家常菜我都會做,國宴大餐我可以學~”
談疏徹看着眼前這位突然對他綻放明媚笑容的女人,鎖緊眉頭。
明明發現是他在盯視,非但不追究,反而更加激動熱情。
他沉吟了幾秒,冷漠而生硬地拒絕:
“不用,朋友請客,先走一步。”
“好~”
眼見大門合上,紀粥粥長長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徹底癱軟在餐椅上,拍了拍微微起伏的胸脯。
“怎麼辦?師父剛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肯定還在考慮要不要我這個笨徒弟。”
說着,紀粥粥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紀粥粥,你今天怎麼回事?一定要集中精力,開竅反三啊!不要總是讓師父給你梳理思路……”
紀粥粥正恨鐵不成鋼地自我批評着,試卷上的手機嗡嗡作響。
她懶懶伸出右手,去摸試卷上的手機。
“是誰晚飯時間……”
看清來電人後,她兩眼驟亮。
“齊阿姨?!”
紀粥粥一掃先前的擔憂憤恨,接通電話,立即切入尊敬嚴肅的口吻。
“齊阿姨您好。”
齊阿姨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紀粥粥快要把聽筒塞進耳道裡,終于聽清那不太标準的普通話,于是連連點頭。
“好的,齊阿姨,那我在那小區門口等您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