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她的童年似乎是在宮人的陪伴中成長的。
孟夫人……給她一種很好相處的、像娘親的感覺。
池熙恒很快便走了,鄭元濟也去了隔間小憩。
這間屋子隻剩下她們倆。
孟叙慈觀察她的眉眼時,輕柔的呼吸拂過她的面頰,她似乎聞到了蘭花的芳香。
梁同玉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小殿下,不用這麼緊張。你有什麼喜歡的妝面嗎?”孟叙慈溫柔地寬慰她,“可以随意動作,沒事的。”
“好……”梁同玉感覺自己的臉一定紅了,她有些暈乎乎的,“您畫的我都喜歡。”
“哈哈哈,你還像小時候一樣可愛。”孟叙慈笑彎了眉,面上浮現出追憶的神色。
梁同玉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問道:“您見過小時候的我嗎?”
孟叙慈解開她的發繩,烏發如瀑一般鋪開:“當然。我和你母親怎麼說在閨中也做過一段時間的手帕交,隻是後來她進宮,我去漠北,漸漸斷了來往而已。但在最初的宮宴之上,我還抱過你呢!”
“說起來熙恒小時候也見過你,隻可惜你們應該都忘了。”
梁同玉完全沒聽說過這事,事實上她對池熙恒的印象真的寥寥。
定遠侯之子似乎一直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因為定遠侯也很神秘,直到今天依然有很多人在猜測他當年凱旋而歸後立刻隐退的真相。
小時候的池熙恒在盛京待過一段時間,有了一些混世魔王的名聲,但那時候梁同玉在宮裡,二人完全見不上面。
後來再大些,少年去了漠北,似乎還去了很多地方;見過黃沙漫天,也踏遍群山連綿;生命在他眼裡有無限的可能,亦享受無數個精彩的瞬間。
梁同玉依然在宮裡。
若不是他主動來找她……他們這一生或許都是見不到的。
梁同玉剛有些難言的沮喪,便被孟叙慈溫柔地托起臉龐:“我們畫個江湖小女俠好不好?既然是探案,不如配個飒爽的高馬尾!”
時間好像會撫平一切,我現在不也在經曆前所未有的奇幻冒險嗎?
“……好。”
少女輕輕的回應散落在書房的一角,有懸浮的光粒在暗影裡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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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
西廂閣竹簾半卷,靜谧幽深。東壁懸着一副煙雨雲山圖,畫下琴囊半開,露出焦尾古琴一角;茶籠裡碧螺春新芽舒展,銀絲碳在小泥爐裡綻出零星火苗。
池熙恒一直覺得池巍某種程度跟他家老池教授很像,倆人都有點附庸風雅的意味——這絕不是他不懂得欣賞。
比如雖然他喜歡果茶奶茶,但還是在老池委婉的“不健康、不建議”勸告下,不得不經常喝茶。
所以他現在泡茶沏茶那叫一個熟練。
池熙恒手腕輕轉,瓷壺畫出太極魚弧線;茶湯注入盞底,飄渺煙霧騰起。
他非常自如地給池巍斟了一杯,又給自己順上一杯,靜靜等候池巍發言,猜想可能是循循善誘的叮囑一類。
結果下一刻池巍就展現出當年定遠侯威武大将軍一擊即中的風采。
他掀起眼皮打量池熙恒,直截了當:“你想當驸馬?”
“噗——”池熙恒好懸沒把剛喝進去的茶噴出來,“不是!我們有正事才把公主帶回家的!”
“我們這是為了查案!查案啊爹!不要局限于這種兒女情長!”
“再說我是那種人嗎!鄭元濟想當驸馬還差不多!”
他因為剛剛的嗆咳胸膛劇烈起伏,說話聲都陡然大了幾分;心跳也顫如盞底殘留的茶湯,在案幾邊緣晃出細密漣漪。
“哦。”池巍不為所動,“那是鄭元濟想當驸馬?”
池熙恒卻突然别扭,“啧”了一下:“也不行,他倆不成。”
他像是有些煩躁,小聲地嘟囔:“就不能不選這個驸馬嗎……”
少年好看的眉峰都皺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茶盞,似乎真的很為這件事犯愁。
于是池巍不再言語,隻是哼笑了一聲。
池熙恒面上有些挂不住,生硬地轉移話題:“爹,你知道平陽嗎?”
池巍卻正色起來,嚴肅地問:“是多年前那個平陽縣嗎?”
池熙恒一怔:“對,應該是七八年前,有人逃難來盛京的。”
他有些疑惑:“爹你怎麼知道?”
池巍的話語讓人心中發寒:“原本我也不該知道。”
“但骁狼騎有一位虎牙将軍——他全家都葬在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