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雲離熱氣騰騰地從淋浴房出來,飲過一小瓢水,熟門熟路地回到藤蒼房間。
他自認不是真要天天跟這個人待在一起,隻是得确保小紙人的安全,以及,對方最近身體狀況不是很好,萬一有什麼事,自己能及時發現。
當然,當然不是因為待在他身邊安心,而且還覺得對方特别賞心悅目。
雲離搖搖頭,強行甩走這些想法。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他們兩個人現在可是心意相通,兩情相悅,怎麼鬧得自己好像個登徒子,隻知道饞對方的臉和身子。
雖然确實有點饞……
想到這裡,雲離清清嗓子,聲音一起,将桌邊人的注意力也給挑來。
“有話想跟我說?直說就行。”
雲離停頓少許,回道:“還有點熱水,給你留的。”
“還差一點,忙完就去。”
雲離靠近,見他正執筆畫地圖,看上去像是延續小紙人最初畫的那幅。
“我還以為魔界的路會很複雜,看起來好像還挺簡單。”
藤蒼擱筆,“路簡單,但遍地是結界,換個修為低的沒走上兩步就交代在那兒。”
言畢,他站起身,出去洗澡。
雲離坐到他的座位上,端詳地圖,無論上看下看、東看西看,還是覺得很簡單。
道路橫平豎直,一眼就能分清東南西北,就算是岔路,也是岔得平穩,沒那麼多歪歪曲曲的條紋。
雲離用手刮着下巴,相似的地圖,他以前在栀婆婆那兒見過,那幅圖的筆畫更少,看上去更為簡練直接。
但栀婆婆稱之為迷宮。
每一條路僅從圖上來看,就是再尋常不過的大小道,可每條路都設有無形路障,哪怕它最終隻會通往唯一的目的地,因着路障存在,實際上能延伸出數條。
于是,難點和危險點呼之欲出。
而魔界,至少目前按他自己的經曆來看,單是多個關卡就夠受了,更不提各種稀奇古怪的結界。
一想起這些,雲離隻覺頭微微發疼,紙上的墨點也開始旋轉起來。
他晃晃腦袋,起身上床躺着。
藤蒼回來時,雲離已是半困半醒,偶爾還打個哈欠。
“要是困了就先去睡罷,明天是生辰宴,今晚恐怕守衛會更森嚴。”
這話說給雲離,也說給他自己。
雲離虛虛應了一聲,等人熄了燭火進被窩,小聲問道:“你明天不吃粥罷?”
“想吃白粥。”藤蒼意識到什麼,調笑道,“你還想要?也不是不行。”
雲離連說幾個不要,一把将被子蒙過頭,很快又拉了點下來,探着腦袋說:“醫書上提過,縱欲傷身。再,再過幾天。”
依稀聽到邊上有動靜,他又瞬間把被子罩回去。
藤蒼摸了個空,轉拍拍被子,躺回去望漆黑的房梁。
沒過多久,身側的呼吸聲趨于平穩,他便嘗試着拽了拽被子,把對方的臉露出來。
而後,他才正式閉上眼,開始操縱小紙人。
如他先前所言,今晚的防備的确比往日還要嚴格。
不過對于他來說,處理那些魔兵是眨眼的事,但沒必要在這時候鬧風波。到得明日,風波自然來,到時自可趁亂探索。
思至此,小紙人又飄回原先的樹上,藤蒼也開始沉入夢鄉。
*
裡魔界,魔君寝殿。
魔君結束調息,看向在身側等候至少半個時辰的左護法。
“讓他過來。”
左護法稱是,将那名魔将帶來。魔将見着魔君,恭敬行過禮,直截了當說了清野将軍吩咐的事。
魔君聽過,用力放下手裡的琉璃杯,斥道:“這事為何現在才提?桑蘿眼下情況如何?”
那魔将不敢反駁分明是魔君自己耽誤了時辰,依舊恭恭敬敬地彎身回禀。
“據将軍所言,當前已無大礙,隻是明日的生辰宴怕是去不成了。”
魔君皺眉,心裡大聲啧了一下,有點不耐煩地回答,“強行讓他拖着病體過去,到時隻會觸黴頭。不去就不去,本君準了。”
魔将稱是。
“要是沒事就退下,本君倦了。”
魔将又回了一句是,快步退下。
他離開後沒多久,左護法伺候魔君更衣,思忖着開口,“小殿下這舊疾犯得似乎有點湊巧。”
魔君冷哼一聲,“你覺着那孩子是故意裝病?為的什麼?他又不是藤蒼。不過,即便是藤蒼,見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樣,亦沒必要躲藏。”
左護法道:“是屬下失言。”
魔君着單薄裡衣,靠在床上,朝左護法招招手,對方順從靠近,半蹲在床邊。
魔君伸手勾住他一縷青絲,纏繞幾下問道:“之前那事有新進展了?”
“阿右說人就在表魔界,隻等您一聲令下。”
本來人是當天就要送來的,但那時魔君帶着左護法去友人那兒赴宴,今日傍晚才回。
“待生辰宴結束罷。”魔君說,“東西也在?”
左護法道:“照阿右所言,人鼎皆在。”
“可是查明正身?”
“查過,确為雲離無誤。隻不過……”
“不過什麼?”
左護法猶豫着發言,“聽阿右說,這雲離前些日子已然成親,不再是處子。”
魔君大笑道:“那又何妨?隻要他還能操控混元鼎,處子與否,本君不在乎。”
左護法一想,心說自己當真糊塗,一個混元鼎抵得上無數童男童女,有它在,又何必再去關注旁的。
“等等,你方才說,雲離與人成親了?”
魔君的聲音拉回他思緒,左護法直點頭,回道:“那人叫林見。雲離對外稱是自己的助手,實際上是他從山上撿回來的野男人。”
“那人的身份查過了?”
左護法道:“不是魔尊。”
“你如何判定?”魔君換了一縷新的發絲繼續把玩,“别忘了,你身上那傷才痊愈沒多久。”
“雲離的屋外種着一棵桃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