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察覺身上異樣的小兵又慌又乖地跟在中階魔兵身後進了大殿,大殿正中站着個人,聽得動靜,那人轉頭過來。
“清野将軍?”雲離驚呼。
藤蒼蹙眉,同樣疑惑。
“你認識我?”清野問。
雲離陡然發覺自己剛才那句話同樣從小魔兵口中道出,有些尴尬地紅了下臉。
小魔兵怯怯開口,“您,您是大名人,我怎麼會不認識?”
清野又道:“你這段日子都在王六這裡?”
小魔兵點頭。
“隻有你一個人?”
又是點頭,随後他跟着開口,“右護法說,他身邊不能沒人,但又沒必要給太多人,就派小的去了。”
“在此期間,他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嗎?”
“沒有。”
清野的聲音冷下幾分,“說實話。”
小魔兵被他突然強勢的力量所懾,砰地跪倒在地,“小的有罪!”
“說。”
小魔兵便把王六和倉庫藥草的事情說了,臨了,他又磕了幾個頭,請求原諒。
“你沒有拒絕?”
“他……”小魔兵涕泗橫流,萬分驚懼,“他說他現在是右護法跟前的紅人,隻要我幫他這個忙,他必定會在右護法面前美言幾句。小的入隊這幾年,身邊的人都有升遷和獎賞,隻有小的還停留在原地,他那樣一說,小的非常心動。請将軍恕罪,是小的鬼迷心竅。”
“是你告訴他倉庫裡有藥草?”
小魔兵搖頭,“是他有一天突然提起。小的想着,那些藥草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來救一條性命。”
“他拿藥草時,你在身邊嗎?”
小魔兵搖頭,把那天晚上被踢着趕走的事上報,對方腳力沒個數,他尾椎到現在還疼。
清野命一名中階魔将去查看,果然在其尾椎處看到一小塊淤青,魔将比對一番,确實有腳踢而成的可能。
“倉庫其他領域,他知道存放着什麼嗎?”
小魔兵納悶,但還是老實做出回答,“小的沒跟他提過,但看他對倉庫頗為熟悉,想必他應該知道。”
“如何?”
清野問另邊一位坐着的年輕女子,女子起身,朝他鞠了一躬。
“回将軍,每一句都是真的,不曾說謊。”
小魔兵看向那女子,眼裡很快帶上兩分感激。
清野眉頭略松,說道:“你協助人族盜取我魔族藥草,本該嚴格懲治。念你年紀尚小,且是受他人蒙蔽,加之認錯态度良好,便罰你去後山冰窟面壁七日。”
小魔兵一聽性命保住,又一次跪下磕頭,不住感謝。
“帶下去。”
他出門之時,小紙人把握時機,從他袖中滑出,飛向離大殿最近的樹上,繼續偷聽裡頭的對話。
然而,大殿内外皆設有隔音結界,雲離如何努力去聽,都聽不到一點東西。
“你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嗎?”他問身邊的藤蒼。
藤蒼琢磨幾許,回道:“這結界上的法力很強,我也無能為力。”
“那怎麼辦?”
“照剛才的證詞,隻要清野不傻,定會把事情算到王六頭上。”
“萬一他被收買呢?”
雲離壓根兒沒想到會是他來審理這個案子,還以為會是魔尊藤蒼那裡的兩位将軍之一。
魔尊巴不得把人族趕盡殺絕,肯定會選擇嚴辦。而清野的話,他摸不準對方的脾性。
殿内。
“将軍,你在看什麼?”那女子問。
清野回神,心裡還想着自己剛才覺察到的熟悉氣息,回道:“沒什麼,外頭樹上的花似乎開了很多。”
“是啊,春天到了。尊上的身體可好些了?”
清野猶疑片刻,意識到她指的是桑蘿,說道:“好些了。”
“這回的事,您覺得是人族主導嗎?”
“無論是不是,那個叫王六的是留不得了。我聽聞,他還帶來一名人族醫者,如今魔君身邊左右護法都無法行動,你便領一隊人将他帶來。”
“是。”
交代完畢,清野匿影而去。再次顯影,則是在桑蘿寝殿門外。
他推門進去,正見桑蘿在喝藥,桑蘿注意到他,惡狠狠砸了藥碗,飛起的碎片傷了侍者的手和臉。
“去包紮罷,這裡交給我。”清野對他說。
侍者稱是,施法轉移碎片,這才快步離去。
見清野近身,桑蘿别過頭,身體因發怒不自主地發着抖。
“宴會上所用的酒裡出現了桃汁,梨丘老母與魔君皆中招,正在診治。”
桑蘿聞言,驟然轉頭,死死地盯着他,“你說什麼?魔族可沒有桃樹。而且,而且……”
“而且,天狐一族的詛咒隻有極少數人知。”清野補充。
“你早就知道今天的宴會會出問題?清野,你放肆!”
清野道:“我說過,我的職責隻是保你周全。另外,我并不知道桃汁的事,隻知今天的宴會不平靜。”
“始作俑者是誰?難道是他嗎?隻有他會這麼恨我們,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少主恐怕沒資格稱其卑鄙。”清野淡淡道。
桑蘿頓住,沉默半晌,再度發問,“真的是他嗎?”
清野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攏緊桑蘿身上披着的外袍。